八雲藍已環繞凜與紫為中心,直徑十丈之地裸奔逾刻鐘,其間悲喜交加之聲令鄰近的大名家燈火俱黯,府邸內外皆陷入惶惶不安之態。
不僅大名家,整個逗子城亦籠罩在人心浮動之中。
「狐狸……你須鎮定。」
凜自覺鑄成大錯,致八雲藍情緒失控,並觸發未來可怕的癖性,遂決意竭力安撫,欲挽狂瀾於既倒,便牽扯八雲紫之手,試圖移開遮擋視線之爪,然拽之良久未果,反遭八雲紫輕輕一擊腦殼。
凜唯有放棄視覺,未知八雲藍能否聽進其言,遂沉聲勸道:「心中鬱結,裸奔之舉人之常情,宜放寬心態……放寬心態,那狐族領袖之位不做也罷,非汝一人可擔當,天地之間,無人不可或缺,更非圍繞汝一人旋轉……嗯嗯嗯。」
八雲紫忙以空閒之手掩凜之口,輕嘆一口氣,足邊一塊頑石注入妖力,騰空而起,疾速向裸奔中的八雲藍射去。
恰逢此石穿透八雲藍周身妖氣,擊中其右胸之處,疼痛令八雲藍低呼一聲,捂胸蹲地,淚水奪眶而出。
「可恨……妖怪賢者……」
終從崩潰邊緣被拉回,八雲藍方意識到自身所行何等荒唐,面頰羞紅,目視赤足,淚水再度湧出。
「罷了。」紫頭疼地以摺扇輕敲凜之頭顱,目光轉向藍,「那狐狸莫再胡鬧,吾今始信狐狸皆有蛇蠍之心,做不做式神,一句話!」
八雲藍匆忙披衣,神情絕望,仰望明月,萬千言語化作一聲長嘆:「士可殺,不可辱,爾等見我這般狼狽,實不願苟活,來吧,決戰一場!即便死,也要在戰鬥中榮耀地死去!」
「哼。」
八雲紫嘴角掛著果然如斯且略帶嘲諷之意的笑容,鬆開覆在凜眼前的爪子:「凜,稍退幾步,狐狸狡猾異常,需謹慎行事。」
氣氛驟然緊張,八雲藍的金光熠熠之尾再度舞動,雙眸金光閃爍,緊緊盯著八雲紫,同時思緒飛轉,誓不放過任何取勝的機會。
凜並未遠離,反而嘆了口氣,若八雲藍與八雲紫動手相鬥,縱使這隻狐狸再機敏,也難逃敗局。如今這寧死不屈的模樣,恐怕打至半死也難以降服。
凜不知當年八雲紫如何收服藍,此刻亦無暇細思,在二人動手前,急切地喝道:「住手!」
「凜?你想做什麼?」
「人族少年?」
兩位妖怪同時擰眉看向凜,紫之所以暫止動作,全因與凜關係匪淺;八雲藍則因其本性善良而停下攻擊。
「狐狸。」凜合上手中竹簡,嘴角勾勒出志在必得的笑意,朝藍走近幾步,「你素喜研習數術,恰好,我對數術亦頗有心得,刀劍相向有何趣味?如此這般,我們來一場數術對決!」
「數術……對決?」
八雲藍默念數遍,眼中光芒大盛,卻又猶豫起來:「不成……我抱定必死之心……怎能被區區數術誘惑……然而,好想……好想啊!」
「如此,我們各自出一道算術題,能解者即為勝者。倘若狐狸你能獲勝,今日之事,我和紫姐姐絕不對外提及,你願離去便可;若你敗北,則須答應成為紫姐姐的式神。」
八雲紫柳眉微挑,見凜勝券在握,放下心頭憂慮,揮扇示意準備觀賞好戲。
八雲藍滿面糾結,細細思量,以其在整個妖怪族群中鮮有敵手的智慧,加之數百載對數術的鑽研,怎會敗給一個看似十四五歲的少年?
「我明白了。」
這少年莫非要故意放我離去……
狐疑不定的八雲藍最終決定接受賭約,隨即整理衣衫,猶如最耿直的學者般朝凜深深一禮。
「既然如此,你身為柔弱之人,便請你先出題吧。」
凜……內心充滿愧疚,仿佛挖了個陷阱,卻眼睜睜地看著朋友躍入其中。
所謂九尾策士智冠群英,今日便讓八雲藍好好領教一番。
「如此這般,我原有若干銅錢購米,首次用掉一半加三枚,第二次再購米又用掉剩餘一半加三枚,第三次取第二次剩餘的錢再用一半加三枚購米,如此反覆共五次,恰好用盡所有銅錢,問,我原本共有多少枚銅錢?」
一聽及數術題目,八雲藍立刻蹲下身,指尖在地面上划動,時不時咬咬另一指節,眉頭緊鎖。
一旁的八雲紫亦若有所思地輕搖摺扇,口中似在低聲吟誦,似乎也在解題。
凜料想以現今古代的算術水平,要解開這道高三難度的題目,必然需要大量繁雜的運算。八雲藍固然能解,但短時間內必定無法得出答案,故而靜靜地在一旁等待。
三人所在之地距離大名家不遠,不久之後,府邸大門悄然開啟,一名頭戴高帽的陰陽師僅露出半個腦袋窺探,待瞥見八雲藍左右搖曳的九條尾巴,頓時嚇得臉色煞白,身形一顫,迅疾縮回門內。
十餘分鐘後,仍在地上塗鴉不止的八雲藍眉頭愈發緊鎖,凜估摸時機成熟,微笑道:「那麼,狐狸你打算拖延多久呢?」
「我……」
八雲藍剛剛略有思緒,卻被凜打斷,滿腔怒火無處宣洩,張口半天,終究頹然長嘆:「好吧,其實我只需些許時辰就能解出來了……」
滿懷怨念的狐狸片刻後恢復精神,想到接下來輪到自己出題,尚有機會扳回一局,立刻正色道:「現在輪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