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終有極限

  少女年約十一二,舉止沉穩,跟在隱身後微微點頭,對院中眾人視若無睹,仿佛他們並不存在。

  產屋敷耀哉亦露驚訝之色。神主與產屋敷一族淵源深厚,正是神主之力,助他們家族綿延千年。因遺傳病之故,產屋敷家的孩子大多早夭,唯有歷代家主與神女聯姻,方能誕下健康的子嗣,故千年來,產屋敷一族皆與神女結親。

  然而,歷代神主與產屋敷家的交往並不頻繁,或許是顧慮鬼舞辻無慘,擔心其得知神主存在。

  「神主有何旨意?」產屋敷耀哉望著少女,略感驚訝地問道。

  少女微微抬首,瞥了一眼院中的柱,隨即再次低頭道:「神主大人只命我將信交予產屋敷耀哉家主。」

  「主公,我們先退下!」少女話音剛落,幾位柱非但沒有顯怒,反而恭敬地表示願意離開。

  產屋敷耀哉未加阻攔,目送他們離去,然後對少女說:「現在可以了嗎?」

  「是的。」少女從懷中取出一封蠟封的新信,遞給產屋敷耀哉,道:「神主大人已歸天,這是他在臨終前托我轉交給您的。」

  「什麼?」產屋敷耀哉聞言一驚,稍作停頓後強壓震驚,接過信封,卻未即刻拆開。

  「神主大人是如何離世的?是遭鬼殺害嗎?新的神主是誰?」他一口氣問了三個問題。

  「神主大人是羽化升天!您看過信便知一切!」少女答道。

  聞言,產屋敷耀哉皺眉,他的雙目多年前已失明,僅存微弱光線感知,怎能閱讀信件?然而,他下意識地重新拿起信封,擺弄一番後,神色古怪地問:「他還說了什麼?」

  「神主大人言,終結亦是新生,輪迴可得永生!別無選擇,望您作出明智抉擇!」說完,少女未待產屋敷回應,便起身向他行禮,轉身離去。

  產屋敷耀哉聽完,臉色愈發陰鬱,原本病癒後尚有血色的面龐,此刻浮現出一絲自嘲的笑。

  對方之言何意?此事還得從產屋敷家與神主的淵源說起。

  千年前,產屋敷一族鼎盛,即便是皇族也要禮讓三分。後來,某代家主繼位後,子女相繼離世,他自己也未能再育子女,這對於產屋敷這樣的大家族來說,無疑是大忌。於是,不少家族成員提議更換家主,而那位家主則焦急地一面壓制換主之聲,一面遍尋名醫以治不育之症。

  皇天不負有心人,在家主幾乎絕望之際,一人找到他,聲稱能助他生子,但需他配合。

  那時,家主已走投無路,聽聞能有子嗣,自然答應任何條件。家主究竟如何與那人合作,已無從知曉,總之,他真的有了一個兒子。然而,兒子出生後異常虛弱,仿佛本不應存在於世間,隨時可能離世。

  家主立刻質問那位大夫,為何孩子如此虛弱。

  大夫的回答讓家主陷入絕望。

  「你命中無子,這嬰兒是我從冥界強行帶回的鬼嬰,他本不應存在於世,強行留住必受懲罰。」

  家主懇求大夫設法,對家主而言,無後乃大罪,若不解決,被替換隻是時間問題,畢竟無人願接受斷絕傳承的家主。

  於是,大夫留於產屋敷家,為家主之子延續生命,這一續便是二十年。期間,雖兒子體弱多病,卻也頑強存活。二十年間,大夫為他培育了一種特殊的草藥,稱服用後可恢復健康。

  沒錯,那草藥便是青色彼岸花,而那位病弱的家主之子,便是鬼王鬼舞辻無慘!

  後續之事眾所周知,鬼舞辻無慘服下大夫所熬之藥,未覺好轉,一怒之下殺死了大夫。然而,他發現身體竟真的康復,並擁有了常人難以企及的力量,只是從此變為只能躲避陽光的怪物。

  自此,產屋敷一族似遭詛咒,後代皆患遺傳病,無人能活過三十歲。

  若發生在尋常人身上,或許只能默默死去,但對於龐大的家族而言,仍有掙扎的餘地。

  產屋敷一族開始竭力尋求續命之法,如同那位家主般,四處尋訪名醫,卻一無所獲。最終,一位自稱神主之人主動找上門,揭示了他們家族疾病的謎團。

  原來,那位大夫實為神官,貪圖世俗榮華,才來到產屋敷家。他給鬼舞辻無慘服用的藥劑中,所用的青色彼岸花並非珍稀草藥......

  在這世間,確有幽冥之地,人逝去後化為鬼魂,心境若無牽掛,便能渡過冥河,抵達彼岸,踏入幽冥之境。然而,心中有所執念者,則困於陽世,無法跨越冥河,而那守護冥河的異變,便是冥河邊的看守,令特殊鬼魂不得渡河。

  彼岸花紅如血,絕無青色之說,唯有那位醫術高超的大夫,借產屋敷家族的命運之力,獨力培育出這青色的奇花!

  人有命途吉凶,家族亦然。拾得錢財,乘車有座,皆是個人的時運,時運再好,終有極限,中彩巨獎已是極致。然而,那些仕途亨通、富甲一方之人,又如何能得此造化?民間流傳,此乃祖墳青煙繚繞之故!雖無實據,但人的成就確與家族命運息息相關,財富、氣運、壽元,皆與家族緊密相連,所謂榮辱與共,損益相依。

  大夫所育的青色彼岸花,汲取了產屋敷家族的命運之源,匯聚一族之命於一人之身。鬼舞辻無慘之所以能不死不滅,生命力強盛,非因其天賦異稟,實則竊取產屋敷家的命運,以此不斷補充自身。產屋敷一族,猶如鬼舞辻無慘的能源,這也是他們家族成員皆患遺傳病,無法活過三十歲的緣由。

  據那位神主所言,產屋敷家族與鬼舞辻無慘的命運已緊密相連,要解除這詛咒,唯有徹底消滅鬼舞辻無慘,斷其竊取命運的源頭,遺傳病痛自會消散。因產屋敷家族的遭遇與神官有關,神主給予補償,允諾將教派的聖女許配給歷代產屋敷家主,以保血脈延續,如此,產屋敷家族才得以艱難存續,綿延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