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秋巧微微蹙眉,迷茫地睜開雙眼,周圍的景象令她一時間無所適從。
她發現自己正懸於一片鏡面般的水面之上,水光如鏡,映照出她的一切,如無垠的澄澈天幕。
抬頭,頭頂竟也是一面無暇的鏡面,與下方的水面遙相呼應,將她的身影層層疊疊地映射於其中。
無盡的倒影仿佛延伸至遙遠的虛無,讓人不辨方向,耳畔隱約傳來輕柔的水聲,恍若在夢境之中游離。
這無邊的鏡域令她心頭微暈,仿佛一腳踏入了另一個世界。
「我這是......在哪?」
舒秋巧有些迷茫的起身,稍微思考了一下,卻沒有得出任何的結論。
她只感覺自己腦海之中蒙上了一層迷霧,甚至沒有辦法很好的思考。
但是很奇妙的是,這種感覺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思考,只是.....
很難解釋,沒有辦法正常思索,卻能夠很輕易的反應自己的心聲。
「不對,我不是在時空風暴之中嗎?屠殺血獄破了?」
舒秋巧陡然一驚,屠殺血獄破了那李夏他們不就毫無保護的暴露在時空風暴之中了?
李夏倒還好說,他的生存能力堪比蟑螂加水熊蟲3.0融合版。
仙符桃子昂可是一下就會死球的啊!
「必須快些出去!」
舒秋巧這樣想著,突然一愣,卻見前方不遠處,正站著另一個『自己』。
「你是.....『我』?」
舒秋巧愣了愣,隨後驟然反應了過來。
壞了!又中幻術了!
怎麼這麼多年過去了幻術抗性還是0?!太容易被控了吧!修仙界沒有韌性鞋嗎?!
然後,舒秋巧聽到了自己的心聲。
在這個世界之中,心中的所思所想,似乎都毫無保留。
「這不是幻術,這是你的內心世界。」
『舒秋巧』緩緩走到舒秋巧的面前,在她身邊坐下。
「我才不信你的鬼話,我必須立刻出去.....」
舒秋巧連連搖頭,她的內心世界她可不要太熟悉了,那裡早就被李夏的各種心景堆滿了,哪裡有這麼幹淨的地方?
「你的內心世界,只堆放了別人的東西嗎?」
『舒秋巧』抬起頭看向她,聽到這個『自己』的話,舒秋巧明顯愣了愣。
我的內心世界......只堆放了李夏的東西?
「怎麼可能,明明還有,還有.....」
舒秋巧說不出來,就聽眼前的自己緩緩說道:
「自己騙自己沒有任何意義,『我』的內心世界就是這個樣子,鏡子,映照自己的鏡子。
『我』對著鏡子日復一日的調試著自己的表情,調試著妝容和演技,然後,表演。」
舒秋巧沉默了。
她低下頭看著層層疊疊的自己,抬起頭看向那隨著無數反射逐漸變得虛幻的自己。
這裡是自己的內心世界。不是心神領域,而是.....
「我該如何出去,告訴我,我現在必須出去。」
舒秋巧緩緩說道。
「他死了不是更好?」
眼前的那個自己微微歪頭,聞言,舒秋巧頓時皺眉,卻如何,都說不出話來。
就聽到眼前的自己繼續說道:
「你的道,還能用嗎?」
舒秋巧繼續沉默。
「為了演好一齣戲曲,是不是付出太多了?放棄太多了?」
卻見眼前的自己安靜的起身,兩個舒秋巧就這樣面對面站著,看上去,就像是在照鏡子。
「『我』不配仁道,求仁得仁,『我』,你應該早就已經想清楚,『我』配不上。」
「我......」
舒秋巧想要說什麼,但是又說不出來,就好像現在說出的任何話,都只會是藉口,也只能是藉口。
她可以騙人,騙天道,卻不能騙自己。
「為了未來或許可能有的好結局,去放棄現在的人,殺死現在的人?」
「為了自己能夠活下去,在故事的開始甚至不敢去阻止那個邪魔殺人,只敢不痛不癢的抱怨兩句?」
「『我』從一開始就不理解,『我』是怎麼證得這種道的,『我』自己明白,『我』不配。」
「所謂的安得兩全法,所謂的救狼還是救羊,所謂的一人萬人的電車難題,都只是藉口。」
我不配此道。
『舒秋巧』靜靜的看著眼前的自己,眼中無喜無悲,沒有崩潰,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她只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的自己,而眼前的自己也同樣保持安靜。
「抱歉,我必須趕緊出去,我的朋友們還在等我。」
短暫的沉默之後,舒秋巧開口,語氣之中,不見到一絲動搖:
「若是必須要重新證道一次,過了心關才能出去的話。」
卻見舒秋巧嫣然一笑:
「那我散道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