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厚顏無恥的強盜理論
趙穆說的不錯，當年大唐之時，契丹人困苦。投降大唐後，大唐沒少用內地的資源幫助契丹人度過一次次的難關。
可以說若是沒有漢人的幫助，這些契丹人的祖先怕是早已凍死在長城之外的冰天雪地當中，亦或者被其他雜胡部落擄掠為奴隸。
只不過蠻夷畏威而不懷德，他們沒記住漢人對自己的好，反而記住了突勒人的屠刀。突勒人他們不敢去招惹，就只能去劫掠富有且溫和的漢人了。
趙穆一番話語說完後，在場的不少大臣也都交口稱讚趙穆的博古通今。
之前趙穆在京城當中的人設就是個不受待見的紈絝子弟，雖然沒有做過什麼大奸大惡之事，但酗酒，流連於酒肆樂坊之間也算不上什麼好人。
不過今天的一席話語，卻讓所有人都對趙穆有了一定程度的改觀。
尤其是忠孝王呼延雄，他甚至感覺大宋宗室終於又出了一個男人了。他在趙穆的身上看到了他的父親老東平王的影子。當年老東平王趙德也是這般的意氣風發，只不過沒有趙穆這麼勇，敢直接硬懟遼國使者罷了。
呼延現望向父親問道：「父王，您可是後悔沒早點把小妹許配給他了？」
忠孝王看了看身後的兒子，隨後笑道：「這倒不至於。只是覺得傳言也有不實之處罷了。之前聽說這小子是個貪淫好色，扶不上牆的爛泥，但沒想到他有這份英雄氣，著實難得。」
呼延現輕笑一聲說道：「喜好女色，跟有英雄氣這並不衝突。」
忠孝王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耶律延平見到自己這邊說不過趙穆，耶律延平冷哼一聲說道：「中山王所言不過強詞奪理罷了，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詞。我們契丹人就算是曾經對大唐有愧，但那也是李氏首領的過錯。與我如今的契丹人何干？況且契丹也並非就李氏一個部族，我朝太祖皇帝統一契丹各部，誅殺李氏反賊，早已為大唐報了仇。況且契丹有愧也是對大唐有愧，與你宋國何干？而那劉知遠所建的後漢也不過四五年的國祚，便被後周代替。難道他算正統嗎？」
面對耶律延平這「切割」話術，趙穆也是見怪不怪了。這種言論他聽得太多了。
作孽也是前人做的，他們這些後人是無辜的。我們這些後人們又沒有殘害你們，所以你們不能找我們報仇。
雖然這話乍聽上去確實有道理，但實際上卻是狗屁不通。
只是這些惡鬼的後人們，害怕祖宗造的孽，被清算到自己頭上，故而強詞奪理罷了。
罪不及家人的前提是惠也不及家人。
當年契丹人第一次入侵中原劫掠晉都汴梁。汴梁這座朱溫時期便留下的古都被洗劫一空。
朱溫從唐宮搜掠，以及派遣溫韜盜掘的唐朝帝陵當中的寶物，也盡數被契丹人搶走。
契丹人掠奪珍寶無數，還擄走了晉帝石重貴和其所有的后妃，公主，公卿女眷。更是將汴梁城付之一炬。死者不計其數。
而且他們在倉皇逃竄之時，也有不少珍寶沒有來得及帶走，從而毀壞遺失。
最有名的便是歐陽詢受唐太宗之命，模仿蘭亭集序真跡篆刻的「定武蘭亭碑」。這幅碑文尚未來得及帶走，便被遼兵遺棄在了殺胡林中。直到大宋慶曆年間才被當地的百姓們偶然發現，從而重現世間。
只不過五代動亂，多為殘史。因為燕雲十六州之故，而後晉又是一個神憎鬼厭，人憎狗嫌的王朝。因此這段歷史不如靖康之恥那麼讓人熟知罷了。
一個侵略者拿著從別國搶掠來的東西，沐猴而冠，宣稱自己是這些東西的主人，是文化的繼承者，是「正統」。這個天下沒有比這更荒謬的事情了。
趙穆聞言笑道：「自然是算的，後漢驅逐韃虜光復神州。雖然國祚太短，但也是正統。後漢歷二帝國祚三載，但後漢隱帝猜忌賢臣，這才被後周太祖郭威所取代。而我大宋江山乃是揖讓於後周。因此我大宋方為正統。」
說著趙穆望向了宴席當中的老商王，趙穆饒有興致的問道：「商王殿下，我說的可對？」
商王此時站起身來說道：「中山王殿下所言不錯。天下唯有德者居之，大周世宗陛下雖英武有為，但卻英年早逝。雖有先祖嗣位，但主少國疑。南有群雄未定，北有蠻夷虎視眈眈。故而先祖為天下百姓計，應天合人法堯善舜。將帝王之位揖讓於我朝太祖高皇帝。因此我大宋方為華夏之正朔。」
商王說罷便又緩緩坐下。趙穆倒也對商王刮目相看，雖然他是個怕老婆的廢物，扒灰未遂的老色鬼，但這口才確實出眾的很。三言兩語就把趙大的篡位洗成揖讓了。
趙穆此時又補充了一句：「遼邦自稱承唐制，無非是依用了前唐的制度。至於其他的所謂物證，也不過是當年耶律德光洗劫中原奪走的贓物。一個強盜，拿著搶來的贓物到處宣揚是自己的東西，著實有些厚顏無恥了。」
耶律延平聞言，面色鐵青，也不知道如何反駁了。經過趙穆這一番推論，遼承唐制為正統這點非但站不住腳了，甚至還把欺世盜名的強盜行徑給昭然若揭了。
耶律延平氣急之下方寸大亂，他想起了方才趙穆所言的「西夏正統論」，於是說道：「呵呵！不錯！不錯！中山王果真是牙尖嘴利的很。不過方才中山王也提到了西夏，看來中山王比較看中西夏繼承大唐法統了？」
面對耶律延平的話，在場眾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哲宗現在心裡也有些埋怨趙穆，為了駁斥遼國，為什麼非得把西夏搬出來。方才「大唐定難軍」「李姓」等等都是趙穆自己說的。如今若是矢口否認豈不是自打嘴巴？
不過趙穆卻一點沒有語塞，而是微笑著說道：「呵呵，自然。西夏國國主被前唐皇帝賜下李姓，又是欽封的定難軍節度使。自然他的法統更正統一些。」
耶律延平笑道：「這麼說來，你大宋也不是正統了？」
趙穆卻是抿嘴搖頭道：「不！我大宋當然是正統。西夏國主李元昊，當年對我大宋稱臣。他雖承唐制，但是我大宋的臣子。自是承認我大宋法統在他之上。」
耶律延平沒想到趙穆還能這麼辯駁，不過耶律延平繼續說道：「那西夏同樣也對我大遼稱臣了。那麼我們的法統也在西夏之上了！」
趙穆沒有反駁，只是報以關愛傻子的微笑。
因為耶律延平這句話沒意義，就算是西夏對雙方稱臣，那麼雙方是平等的。他也絲毫占不到便宜。
而趙穆也準備好了最後一句話絕殺他。
「西夏國對我大宋稱臣在先，對遼邦稱臣在後。我大宋的冊封文書上蓋的可是李元昊的璽印。而你們遼邦的國書上蓋的好像是元昊之子的璽印。」
望著趙穆那一臉壞笑的表情，耶律延平也聽出了他言語當中的譏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