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宮
回到宮中,誠嘉帝沒讓人陪,一個人坐在自己的寢殿內,內侍上了一壺茶水,他一個人坐在榻邊慢慢飲著,飲了幾口後,突然叫道,「來人——」
衛兆啟連忙進來問道,「聖上,小的在。🎀♠ ➅❾𝐒нỮ𝔁.匚๏𝐦 👌♨」
誠嘉帝說道:「把朕的棋拿過來!」
「聖上,夜已經很深了,明天還要早朝,你看……」
誠嘉帝想了想問道:「什麼時辰了?」
「回聖上,已經快一更天了!」
「都這麼晚了?」
衛兆啟見皇帝鬆了口,連忙說道:「是啊!聖上跟趙郡王和小候爺分別時,就已經很晚了!」
誠嘉帝眯了一下眼說道,「怪不得朕覺得有點困了,原來夜已經很深了!」
「是,聖上,明天早朝後,還要去給太后請安,你看……」
「給太后請安?」誠嘉帝皺眉。
「是!」
誠嘉帝點了點頭,「那棋不要拿了,給朕更衣吧!」
「是!」衛兆啟見皇上終於肯休息了,高興的笑著上前給誠嘉帝更衣,他高興的情緒感染了誠嘉帝,誠嘉帝笑問:「衛管事心情倒是不錯!」
「聖上愛惜自己的身體,小的感到高興!」
誠嘉帝搖頭,「不愛惜又怎麼樣,朕的江山,誰會去操心!」
「聖上為江山社稷操碎了心,小的都看在眼裡,可惜卻無人能幫一把,真是……」衛兆啟嘆道。
「是啊,無人能幫一把,還……」誠嘉帝沒有說下去,剛剛有點興致的心情仿佛又低落回去。
衛兆啟低了低背,想了一下說道,「聖上是不是在想晉王的事?」
誠嘉帝沒有吭聲,算是默認了內侍的話,眯眼看向牆上的銅油燈,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覺得朕做得過份嗎?」
衛兆啟小心翼翼的回道,「聖上,皇家不比尋常百姓家,皇上首先要顧的是天下臣民,先國後家,不得以而為之。」
「先國後家……」誠嘉帝喃喃自語。
「是,聖上!」
誠嘉帝輕笑了一下,「你可真成精了!」
衛兆啟見皇帝心情又回來了,連忙回道:「聖上,小的不過就事論事,你說小的說得對不對?」
誠嘉帝幾不可見的點了一下頭,「朕要休息了!」
「是!」衛兆啟揮了一下拂塵,示意其他內侍退下,他最後退了出來。
臨睡前的誠嘉帝念了一句,「先國後家……」
大理寺大獄
天窗外有雪花飄落進來,落到牢房裡迅速化成了水漬,讓鋪在地上的稻草變得更陰冷潮濕,晉王府的女眷們哭哭鬧鬧,一會嫌這裡不好,一會兒又要求加棉被,還當自己是晉王府的貴人,獄婆子冷眼譏笑,「進了大理寺還不老實,真是嫌命長了!」
「大膽,敢對晉王府的人不尊,小心扒了你的皮!」晉王府某個管事婆子叫道。
獄婆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拍腿大笑:「哎喲喂,可了不得,居然還當自己是晉王府的管事婆子,我呸……」
「你敢呸我,看我不揍你……」管事婆子衝上來就想打人,可惜被欄杆擋住了,根本夠不著,只好跳腳罵人。
獄婆子怎麼會怕她罵,進了大理寺能出去的可沒幾個,不是流放就是死刑,根本沒有出頭之日,所以她們根本不在意這裡的犯人以前是什麼身份,那怕是皇親國戚都沒用,她們一視同仁,見她們跳腳罵人,幾個獄婆子也開罵,那些在府里作威作福慣了的婆子哪能受得了這待遇,罵不過就鬧,鬧不過就哭,晉王妃實在看不下去了,喝了一聲,「閉嘴!」
果然就是王妃,這一聲喝,還真讓人閉嘴不說了,一個婦人哭叫道,「母妃,你孫女病了,她喊冷,能不能讓人加床被子?」
晉王妃剛想說什麼,話被獄婆子接了,冷笑一聲,「怕什麼冷,我告訴你,早點凍死早點超生,省得在這裡受活罪!」
「母妃……」婦人傷心不已,哭哭啼啼的叫道。
晉王妃暗暗的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根本不想添被子的獄婆子,低下頭轉身回到自己的坐位。
婦人連忙叫道:「母妃,我們可是皇上的親叔叔,這些人憑什麼這樣對我們?」
「是啊,母妃,我們犯了什麼罪,要這樣全府上下都關在大理寺牢房內?」
「母妃,讓父王救我們,否則再這樣下去,我們都熬不到過年的,真的,母妃——」
晉王妃花白的頭髮顯得很凌亂,她已經無精神再去計較了,幾個媳婦的請求,她仿佛沒有聽到。
牢房角落,趙重光的妻子顧氏在陰冷潮濕的草堆上,起伏不平的胸口,慢慢的不再起伏,露在外面的腳脖子突然抽動了幾下,然後變得僵硬梗直,不知不覺中,顧氏竟停止了呼吸,可惜沒有人看到她斷氣的這一刻,生於富貴,死於牢獄,這也許是她從沒有想到過的結局吧。
在她身邊,她的長輩、婆母、妯娌因為沒有要到棉被而哭鬧成一團,根本不知道,一個生命消失在冰冷的牢房之內。
大理寺男獄房
相對於女人們鬧成一團,已經進來近十天的男人們冷靜多了,他們由開始的狂燥不安,到現在的默默無奈,差不多已經知道結果了。
已經近五十的晉王長子看到天窗外竟下了雪,牢房內冰冷的寒意早已讓他四肢失去了知覺,幾個小孫子偎在他懷裡,從不親近孩子的他,伸手摸了摸孫子們的頭。
有一個小孫子實在忍不住的問道,「祖父,我們什麼時候回到有碳火的家裡?」
「家裡……」
「是啊!」
晉世子搖搖頭,「回不去了!」
「為何?」
「祖父也不知道為何?」
「連祖父都不知道,那誰知道?」
晉世子看向自己的父親晉王,「也許,你們的曾祖父知道吧!」
小孩子看了一眼閉目養神的曾祖父,並不敢上前去問,扁了扁嘴躲到祖父懷裡了。
孩子們不敢問,晉世子忍不住問道,「父王,聽說東州府的案子結了,下一個就輪到我們晉王府了吧,你說皇上什麼時候提審定罪晉王府?」
晉王沒有睜眼,卻開了口,「哼,他敢!」
晉世子叫道:「父王,我們現在正坐在大理大獄,他還有什麼不敢的?」
晉王冷哼:「不要忘了,我可是趙氏宗族的族長,要辦我的罪,那也得看看宗族同不同意!」
「父王,可是我們都進來近十天了,沒聽說宗族為我們求情,你……」
「慌什麼,急什麼!」
「父王……」原來絕望的晉世子高興的叫道,「父王,難道我們能回府過年?」
晉王睜開了眼,「差不多吧!」
晉王其他幾個兒子聽說能回府過年,原本絕望的心瞬間活過來,個個圍到晉王身邊,
「父王——」
「祖父……」
「曾祖父——」
晉王府四代人相互看著,仿佛誠嘉帝明天就能放了他們似的。
開國公府
纏綿大半夜的夏琰和童玉錦終於可以靜靜的說一會兒話了,夏琰摸著童玉錦的小臉問道,「你是怎麼逃出生天的?」
「我很累,現在不想回答!」童玉錦鑽在夏琰的懷裡說道。
「哦,那就以後再答!」夏琰親了一口童玉錦的額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童玉錦閉著眼回道,「抓到剌客了嗎?」
「還沒有!」
「哦……」
夏琰說道:「別擔心,雖然沒有抓到,但是我已經查到是誰了!」
「是誰?」
夏琰回道:「晉王和青山幫餘孽聯手乾的」
「人都抓到了嗎?」
「青山幫餘孽沒有抓到!」夏琰回道。
童玉錦問道:「我聽說晉王府上上下下五百口人都被抓了,皇上這是要辦了晉王府?」
「不知道!」想著皇上模稜兩可的態度,夏琰不確的回道。
童玉錦睜開了眼,想了想說道:「估計不會辦了晉王府!」
夏琰已經坐了起來,準備穿衣,童玉錦問道,「你今天早朝?」
「嗯!」夏琰想了一下童玉錦的話,問道:「為何不會辦了晉王府?」
「我聽姐夫說,晉王是趙氏宗族族長,如果辦了他的話,會讓聖上失去宗室的支持。」童玉錦回道。
夏琰若有所思:「可是現在……」
「不可能,我說你不懂這話什麼意思?」
夏琰看了看童玉錦,沒有說話。
童玉錦說道,「聖上抓晉王府可能只是一種警告。」
「什麼?」夏琰眼神凌厲的閃過。
童玉錦見夏琰這樣,嘆口氣搖了搖頭:「子淳,你別因為我被刺,就失去思考的能力,你應當懂的,這裡面不僅僅是朝庭國法的事,這其中牽扯的東西太多了!」
「在你姐夫家就想這些了?」夏琰抬眼問道。
「嗯!」童玉錦點了點頭。
嚴肅的夏琰馬上變得非常委屈:「你連一個消息都不給我,你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對不起!」童玉錦伸手環上夏琰的脖子,「對不起……」
「不要離開我!」
「不會的!」
「可你不是想回家嗎?」
「回家?」
「是啊!」
童玉錦不明所以的看向夏琰,「我的家難道不是開公府?」
夏琰聽到這話,心花怒放:「錦兒,我的錦兒……」他緊緊的摟著童玉錦,激動的心跳都加快了!
童玉錦見他如此,到是有點明白了,問道,「童玉繡對你說了?」
夏琰鬆開童玉錦,看向童玉錦,點了點頭。
「你不害怕?」
「從沒有過!」
「從——」童玉錦抿嘴想了一下,問道,「你懷疑我多久了?」
「沒有,沒有,我沒有亂想過……」夏琰連忙申辨說道。
童玉錦哼哼:「還說沒亂想過,這分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錦兒,我……」夏琰不好意思了,有些無措。
「你竟敢跟一個小鬼生兒育女,也是蠻厲害的……」童玉錦的嘴被夏琰捂上了,夏琰滿眼深情的說道,「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就算是妖,我這輩子也認你了!」
童玉錦撅著嘴說道:「我倒希望自己是個妖,是個有法術的妖,把那些剌殺我的壞蛋全給幹掉,奶奶的,害得我又在生死邊緣走了一圈,差點又掛了!」
「幸好,幸好回來了!」夏琰不停的念叨。
童玉錦看了一眼沙漏,連忙催道,「別在這裡感慨了,我的故事有空再跟你講,現在趕緊上朝,要不然來不及了。」
「哦,哦……」夏琰連忙下了床,開始穿衣服。
童玉錦想了一下說道,「晉王這件案子,你別插手!」
「呃……」夏琰不明所以,問道,「為什麼?」
童玉錦回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嘛,晉王是趙氏宗族的族長,趙氏宗族不可能讓聖上辦了他!」
「可人都被皇上抓到大理寺了,難道國法是兒戲?」
童玉錦頭疼:「大哥,別天真,冷靜些,男人的世界你比我懂!」
夏琰認真的回道:「晉王是我逼聖上抓的。」
「什麼?」童玉錦吃驚的看向夏琰,「為什麼?」
夏琰別著頭沒有回童玉錦的話。
童玉錦看著彆扭的夏琰,明白了,「為了我!」
「也不算,」夏琰彆扭的說道:「他貪了東州府近百萬兩銀子,不抓他抓誰?」
「大哥,大哥,……趕緊上朝去,在上朝的路上想想晉王這件案子你應當怎麼做!」童玉錦看著鑽牛角尖的夏琰,趕緊推他去上朝,順便讓冷風吹吹,清醒清醒。
夏琰浸在官場數十載,一直重權在握,什麼的事、什麼樣的人,只要經過他的腦子,有什麼不懂的,開始時是因為童玉錦遇剌失去理智,現在經童玉錦這一提醒,似乎明白了,「嗯,上朝的路上,我理理!」
「小心點!」童玉錦說道。
「嗯!」
天在不知不覺中亮了,早朝殿內的宮燈燈光已經被白晝照得暗淡下去,今天的早朝不同於往日,它顯得特別不安靜,顯得吵鬧不堪,為何呢?
趙氏宗族的人在大殿內,他們為晉王請命來了,「聖上,你不有這樣寒了我們的心哪,晉王他有什麼錯,要聖上你這樣對待他,聖上——」
「是啊,聖上,就算晉王爺貪了些銀兩,可這天下不都是我們趙家的嗎,他晉王不打招呼就用銀子是不對,可聖上你不能這樣懲罰一個嫡親的叔叔,你要是這樣做,讓我們這些叔伯、旁親如何想啊,聖上!」
「是啊,聖上,我們都是趙家人,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你是九五之尊,你是真龍天子,你治理天下,可是也得有人幫襯是不是,我們是一家人,我們對聖上絕無二心、一定會忠心耿耿,聖上——」
……
十多個宗室輪翻上陣,整個早朝沒有其他人說話的份,誠嘉帝安靜的坐在龍椅上,聽著他們連求情帶發勞騷,偶爾回應一下,或是點個頭表示自己聽到他們訴苦了。
章大人幾不可見的嘆了口氣,聖上真是難啊,有心想替聖上辨一句,可惜根本沒有插嘴的機會。
方又行方大人就更沒有插嘴的份了,他也是暗暗搖頭,大陳朝的江山姓趙,所以這些姓趙的才能理直氣狀的站在朝殿咆哮。
趙之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起昨天晚上回家見到這些來遊說的老傢伙,要拉著他的父親和自己一起到皇上跟前訴苦求情,他和父親都沒有答應,看來算是得罪趙氏宗族了。
夏琰靜靜的站在朝堂左側,聽著站在正中間聯名為晉王求情的趙氏宗族,垂著眼,耳朵聽著他們的鬧騰聲。
這些趙氏宗族一直求著鬧著,仿佛誠嘉帝不開口,他們就不罷休似的。
這個朝會一直到午時都沒有結束,十多個老頭見聖上一直不鬆口,就一直盯著誠嘉帝,如果沒有些定力,真是能氣得爆走。
慈隆宮
方太后已經吃好午餐了,幾個宗室里的太夫人一直在邊上伺候著,等方太后漱好口後,她們顧不得餓不餓,而是小聲的提醒方太后,「太后,今天的早朝倒現在還沒有散,太后,這樣對聖上的胃怕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