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
終於忙完的趙之儀,鬆了口氣,挑了幾件衣服,都覺得不合適,問長隨,「你說我穿這件怎麼樣,會不會覺得很花?」
長隨趙顯子撇了下嘴,「公子,你讓我放消息,我可都放了,現在京城裡沒誰敢娶方大人的長女,你急什麼,為了案子,你都多少天未休息了,先休息一下吧!」
「你懂什麼?」趙之儀才沒心情休息呢,他刮鬍修面,讓小廝整理頭髮,身上用皂角洗了又洗,終於挑了一身月白色錦袍,腰纏碧玉,頭簪羊脂,當真是顏如冠玉,眉目如畫,眼神流轉間邪味十足,舉手投足間卻又散發出卓爾不凡的貴胃之氣。
夏日午後,熱浪翻滾,陽光當頭照,京城某胡同後面的小樹林卻蔭蔭敝日,涼爽宜人,可惜漫步其中的人卻沒有心情。
方伶俐隨手扯了一片葉子,在手中無意識的把玩著,雙眼迷離,就如她對未來一樣,迷茫而不安,自己該怎麼辦呢?
方伶俐不是個文藝青年,在小樹林裡走了幾圈後,她有了主意,她決定回老家陪爺奶,就在老家鄉下找個樸實的村人嫁了,似乎也不錯,對,就這樣!
趙之儀坐上馬車緊趕慢趕找到了方大人家,讓自己的小廝去探人。
「公子,人不在家!」
趙之儀急切的問道:「去了哪裡?」
小廝回道:「剛才有人看見方娘子去胡同後面了!」
「哦……」
胡同後面小樹林
想通後的方伶俐扔掉樹葉,準備回家告訴父母自己的決定,剛轉身,就看到『花花公子』,只見他一臉賊笑的站在她身後,她本能的左右看了看,發現沒人,就自己,冷哼一聲,準備走人。
「小娘子,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趙之儀自以為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可看在方伶俐的眼裡,全成了油頭粉面的浪蕩子。
方伶俐垂了一下眼皮,無視他,走開。
趙之儀急了,這小娘子怎麼跟其他小娘子不一樣啊!那個女人看到自己不花痴一下,她怎麼能這樣無視自己的存在,這可不行,連忙叫道,「你幹嘛走得那麼急?」
方伶俐轉頭看了一眼叫自己的趙之儀,掃了一眼,扭頭繼續前行。
趙之儀三步並兩步追了上去,伸手拉住了方伶俐的衣袖。
「喂,你想幹什麼?」方伶俐要扯回袖子。
「我……我……」趙之儀剛想說我想娶你,話到嘴邊,知道不妥,噎了下去。
「放開!」方伶俐沒有扯開袖子,有些急了,看了看周圍,大中午的,好像沒人。
「那你別走!」趙之儀沒有了剛才的風流倜儻,神色很真誠,忙了多天,沒見,很想。
方伶俐低低的叫道:「我不走,留在這裡做什麼,讓別人說閒話!」
「不會的,我很快就說完!」趙之儀這才意識到私下相會好像不妥。
方伶俐有些不解,自己雖見過這男人兩面,可也沒到他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講的程度吧,疑惑的問道,「什麼話?」
趙之儀鬆了手,不自在的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我……我會讓官媒到你家提親!」
方伶俐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你……你說什麼?」
「你合了我的眼,我要提親!」說過一遍,第二遍再說,趙之儀覺得說得順當多了。
看著真誠說話的男人,笑容眩目,英武逼人,方伶俐不自在的移開目光,「可……可你是誰啊,我要嫁給你,你要是個強盜、賊人,我不哭死去!」
趙之儀急了,「我……哪個地方像強盜、賊人了!」,說完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襲白衣,英氣逼人,衣袂飄飄,怎麼看都是濁世佳公子一枚啊!
難道這個女人眼神有問題?嘿嘿,眼神沒問題,不過是女人自我保護的一種本能,我們不說那些虛頭、心靈的東西,單以世俗的眼光來看趙公子,一般像方伶俐這樣的小娘子,她們看到他,會產生自卑心理,可是對方沒有看不起她,這更讓她自卑,自卑後的極端反應是什麼,本能的自我保護,保護自己不要失去理智沉倫下去,因為每個務實的人都知道,對方不是自己能肖想的。
方伶俐看了一眼無辜瞪著大眼的趙之儀,心虛的說道,「反正我看著就像!」
「你可……不知道有多少小娘子想嫁給我,我都看不上眼,你竟敢把我說成這樣,你可真行!」趙之儀氣憤的說道。
「那你去娶想嫁給你的人啊,找我幹什麼,我又不認識你!」方伶俐說完後,轉身就走,真是,什麼人,無聊跑過來調戲人啊!
「喂,餵……」
看著小跑走開的方伶俐,趙郡王來時的情意綿綿全無寄託,煩燥的捋了捋頭,吹了口氣,「顯子,我們回去!」
趙顯子嘟囔說道:「就不應該來!」
「臭小子,你說什麼?」
趙顯子仿佛沒有看到生氣的主人,繼續說道:「公子,這小娘子配不上你!」
「你那隻眼看到她配不上我了!」
唉,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站在客觀公平的角度來說,穿著普通,相貌一般,家世、學識各方面都差京城世家女一大截的方伶俐,確實配不上秦王五子——趙之儀,可世上之事,就是如此神奇,很多時候,我們認為不般配的人卻投緣了,卻結婚了,卻過得很好,真所謂,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
趙之儀火急火燎的回家了,幹嘛?找母妃讓媒人提親啊。
年過半百的秦王妃,是個嚴謹而威嚴的老太太,對於小時一直調皮搗蛋的五子,長大能做上龍行衛首把交椅,一直驕傲無比。
驕傲的秦王妃找五媳婦當然跟兒子一樣挑剔,京城裡但凡能入他們眼的小娘子基本上都過了一遍,包括章大人的二女——章婉嫻,可是挑挑撿撿之後,發現居然找不到個合適的,眼看兒子年齡一天天大起來,還是不肯大婚,她愁上了,不知不覺中放低了對媳婦的要求,可是這种放低要求,也是相於他們自己來說的,對於外人來說,仍然是極高的。
當秦王妃見終於不忙的兒子過來請安時,高興的魚尾紋都笑出來了,「小五啊,天這麼熱,去了哪裡?」
「看你未來兒媳婦去了!」趙之儀隨口答道。
「啊……你……私私相……」
趙之儀打斷秦王妃的話,說道:「母妃,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亂想!」
「可你剛才……」
趙之儀嘆了口氣,倚到榻上,「是你兒子一廂情願罷了,人家沒看上你兒子。」
「什麼?」秦王妃驚得從榻上站起來,「誰家小娘子,竟看不上我兒?」
趙之儀不滿的哼道:「母妃,你能不能不要搞得這天下就你兒子最好似的。」
「怎麼不是,你在母妃眼中就是最好的,這京里跟你一般大的,還有誰比你有出息!」秦王妃驕傲無比的說道。
趙之儀瞄了一眼老娘:「夏琰,歐陽夏泰……那個不比我強!」
「你……你真是要氣死母妃,那家小娘子,你說,母妃幫你擺平!」秦王妃急切的說道。
看著磨拳擦掌般的秦王妃,趙之儀連忙說道:「母妃,你別亂來,我是認真娶回來生兒育女的。」
秦王妃看著認真無比的兒子,意識到兒子真是看上眼了,高興的再次問道,「誰家啊!」
「不告訴你!」
「為何?」
趙之儀嘆氣:「怕你不同意。」
「我怎麼會不同意?」秦王妃反問。
趙之儀低低說道:「嫌人家門檻低。」
「……有多低?」秦王妃的心糾起來了。
趙之儀回道:「七品小官的女兒。」
「哎喲,你嚇死為娘了!」秦王妃拍著胸脯、呼著氣說道。
「啊……難道還不低?」
秦王妃笑笑:「我怕你跟人家學,要娶樓子裡的女人,還好,還好……」
趙之儀聽到這話,眼亮了:「母妃,這麼說你同意了?」
秦王妃皺了皺眉頭,「以我以前的性子,肯定不會同意,不過看夏候爺的妻子似乎不錯,大概不能全以出身論英雄!」
「母妃——」趙之儀簡直不敢相信能從母妃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嘿嘿,這可真要感謝誠嘉帝了。咦,跟誠嘉帝有什麼關係啊!
誠嘉帝不是捋了好幾個二品大員嘛,秦王妃怕自己未來的親家官職太高,會是誠嘉帝的目標,所以放低了對媳婦身份的要求,如果趙之儀知道自己母妃竟是這樣想的,不知作何感想;再者,如果秦王妃知道,不久之後,自己的親家升為二品大官,又作何感想,哈哈……
只能說,緣份到了,一切水到渠成。
京城某胡同
方伶俐回到家中,方夫人已經不哭了,強顏笑容,打理家務。
吃好晚餐後,方伶俐單獨找到了父母房間。
「俐兒,這麼晚了,你……」方夫人披著衣服開了門,驚訝的看向女兒。
方伶俐低低的回道:「想跟母親、父親說幾句話。」
「好孩子,趕緊進來!」方夫人把女兒牽到房間內,找了個凳子坐下,問道,「俐兒,你是不是擔心自己的婚事?」
方伶俐勉強一笑,「母親,我不擔心!」
「你……」方夫人不相信的看向女兒。
方伶俐回道:「母親,我想過了,爺奶一直對我很好,我想回鄉下照顧他們。」
方夫人明白女兒的意思了,說道:「俐兒,你要相信娘,娘會給你找到好的!」
方伶俐卻堅定的說道:「母親,我心意已決!」
方夫人急了,「他爹,你說句話啊!」
方大人嘆了口氣:「俐兒的話也有幾分道理,或許到鄉下也能嫁得不錯,我們這樣的人家,至少會嫁個富紳」。
「又行,你將來官位不低,你讓女兒嫁個富紳,你心裡過意得去嘛!」方夫人急了,不忍心女兒回鄉下。
方大人為難的說道:「可是……」
方伶俐說道:「母親,不要責怪父親,做什麼都不易,父親有父親的難處!」
「可苦了你啊,孩子!」方夫人的眼淚又下來了。
方伶俐卻看得相當開,說道:「母親,富貴有富貴的活法,鄉下有鄉下的日子,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一切都能怡然自得!」
「孩子……」
方伶俐微微一笑:「母親,趁這幾天雨停,幫我收拾一下,我想在過年前,把自己嫁了!」
方夫人摟著自己的女兒抱頭痛哭,孩子不懂事吧,操心;可是孩子太懂事了,心疼,我的兒啊,你讓娘的心怎麼安啊!
方大人看著痛哭的母子二人,雙手捂臉,捋了一把,出了房間門。
方夫人邊流淚邊叫道,「當家的,你去哪裡?」
「我找人幫忙,看看是誰阻了我兒的姻緣,我要他好看。」方大人咬牙切齒的出了門。
「喂,大晚上的,你找誰啊!」
「你甭管!」
方又行氣得去了哪裡找人幫忙呢?別急,我們慢慢往下看。
京城,某燈紅酒綠之處,一個乾癟瘦弱的老頭,賊眉鼠眼的抄手轉來轉去,偶爾有一兩個認識他的人打趣他一兩句,然後搖搖頭走開了。
乾癟老頭見人走遠了,唾了一口,「不識貨的東西!」
乾癟老頭轉悠了幾天後,發現沒人對他手中的貨感興趣,有些沒興頭了,抄著手,準備找個酒肆沽二兩回去,歪著頭,邊走邊看路邊的小酒肆,那曾想,走路不長眼,擋到貴人馬車前行了,貴人手下的長隨上前就踢了他兩腳,乾癟老頭疼得直齜牙,「救命啊,救命啊!」
馬車裡面的人聽到外面隨人打人,伸頭看了一下驕外,說道,「趕緊走人!」
「是,爺!」
長隨又踢了一腳,老頭翻到路邊了,邊翻邊念叨,「等我手裡的貴府丫頭出手,看我不買輛馬車,也來威風威風!」
晚風把這句話送到了驕內,驕內的中年男人聽到耳朵里去了,『貴府丫頭出手』?突然叫道,「停車!」
「是,爺!」
中年男人對長隨說道,「讓他到驕前回話!」
「是,爺!」
乾癟老頭沒想到貴人會讓他回話,高興的翻滾了過來,然後站起來,諂媚笑道,「我就說有人識貨吧,果然……」
「那個貴府?」驕內的中年男人問道。
乾癟老頭回道:「福寧路上的那家。」
「福寧……」中年男人眼神一緊,在驕內隔著帘子繼續問道,「你怎麼會有他們家的丫頭?」
乾癟老頭回道:「我剛巧路過,看到他們扔屍,就跟了上去,那曾想,人沒死透,被我救了,想著賣些銀子。」
中年男人問道。「要多少銀子?」
乾癟老頭也是個人精,看著這輛低調而華貴的馬車,滿心高興的說道:「回貴人,你看著給!」心想,總不會低於百兩吧。那曾想……
「給他十兩!」中年貴人說道。
「是,爺!」
乾癟老頭不滿的咂了一下嘴。
「少了?」
乾癟老頭心想,可不是少了麼,看著不像無銀之人啊,難道是充大頭,那真是晦氣,有些不高興的回道:「不瞞貴人,人是救了,可是費了不少藥錢,你看……」
「再加十兩。」中年男人說道。
「是,爺!」
乾癟老頭本想再要點,外面的長隨朝自己瞪眼,明白了,自己要是敢再要,連二十兩都沒了,趕緊消停了,連忙說道:「多謝貴人,人是你們過去領,還是我……」
「我們過去領!」
「是,貴人,那再好不過了,可省了小的事了!」乾癟老頭還是高興的,畢竟那個丫頭傷得挺重,不知還能活幾天,能賺多少是多少吧。
某私人宅院
妖嬈的中年美婦迎出了門,嬌嘀嘀的叫道:「爺,今天怎麼晚了?」
「路上遇到了點事!」中年男人回道。
「還以為爺你不來了呢?」
中年男人調戲了一下妖嬈美婦,「你都說了有新夫人,我怎麼會不來呢!」
「真是偷腥的貓!」美女纏在中年男人身上說道。
「那你就是偷腥的母貓!」
「那我們還真是不分彼此!」
「哈哈,走吧,看看貨色!」
某間包房內,坐著一個年輕的婦人,黃色雲煙衫繡著秀雅的蘭花,逶迤拖地黃色水裙,手挽煙霞披帛,雲髻峨峨,戴著一支鏤空蘭花珠釵,臉蛋嬌媚如月,眼神顧盼生輝,撩人心菲。
中年男人推開移門的瞬間,只瞄了一眼,便確定,這個小婦人是個尤物,心下滿意,面上不顯,踱著富貴閒人的步子,走到小婦人身邊坐下,距離不遠不近。
何謂不遠不近?不遠,是伸手就能撈女人入懷;不近,第一次見面,他從不急色,從不作身體上的接觸,看上去,他斯文有度,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
這個中年男人是個玩女人的高手,他已經不僅僅是單純玩女人身體了,他玩得更高端,他玩獵心,享受獵心的過程,真是美妙之極啊!
小婦人大概是第一次進這種私人宅子,有些心慌意亂,或許更可能是從良家子走向蕩婦,還在糾結吧!
中年男人餘光輕掃,一目了然。
自己就是把她從良家子帶入到蕩婦的不二人選,等做了蕩婦後,她就能體會到個中種種好處,比如銀子,比如男人,中年男人陰測測的笑了笑,看,這就是做男人的樂趣,多有意思啊!
京城某大街上
方又行方大人對馬車夫說道,「調頭吧!」
「大人,不去開國公府找夏候爺,那你還能找誰?」駕車的老僕不解的問道。
方大人心情不好的回道:「你別管!」
老僕就差翻白眼,說道:「大人,你不說,讓小的如何趕馬車?」
「真是刮噪!」方又行說道,「去秦王府!」
「……」老僕拿韁繩的手頓住了,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趕緊趕車!」方又行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啊,哦……」
現在知道方又行方大人要找誰了吧,你猜得不錯,是他——龍行衛指揮使趙之儀,這個在武官官職上高夏琰一個階的男人,龍行衛指揮使,從二品。
雖說官階高夏琰一級,但是在古代封建社會,大部分情況下,跟同等官價的文官相比,武階的地位要低於文官,也就是說,夏琰的官階實際上大於趙之儀。
方又行為何不找夏琰,調轉馬頭去找趙之儀了呢?完全是因為上次,趙之儀主動幫方又行找了教養嬤嬤之事件引起的。
方又行心想,這個年輕的公子哥為人不僅不錯,而且做事還挺靠譜,給自己找的兩三個管事嬤嬤都不錯,要不這次,自己就找他幫忙?
什麼叫不作不死,大概講得就是今天晚上的趙之儀吧。
累了多少天的趙之儀其實已經睡了,但是門房完全通行名單上有方大人的名字,雖然名字排在最後,但是能進不是嗎?
方大人有些不敢相信,在京為官數十載以來,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門閥世家的門房制度了,誰在什麼時候能進什麼府第,那真是嚴格到讓人咋舌的地步,說真話,方大人並沒有抱能見到秦王府趙郡王的面,他這樣做,完全是出於一個父親的本能,他覺得即便見不到趙郡王,他也盡到做父親的責任了。
方大人一路納悶的跟著門房的人進了趙之儀的書房,在跨進書房的前一刻,他還在想,難道代尚書的地位,已經能讓他通行無阻的出入親王府第?
趙之儀沒有想到自己只是為了以後方便,前兩天剛把方大人的名字放到十二時辰通行的名單上,他就找過來了,所為何事呢?他睜著有些睡意的眼睛打著招呼,「方大人,你這是……」
方大人顯得難以啟齒。
看著不好意思開口的方大人,這個馬上要成為自己丈人的方大人,趙之儀尊重又關心的問道:「大人……你有難事?」
方大人點頭,隨即又搖頭,女兒的事,他說不出口。
趙之儀算是看明白了,方大人所求之事可能有些難,想了一下,未來丈人啊,仍然問道:「方大人,你我也算是熟人了,有事請儘管開口!」
「唉……」方大人長嘆一口氣,「說出來,可能讓趙公子見笑了!」
「方大人,但說無防!」趙之儀微微一笑。
「我想請趙公子幫幫忙!」方大人終於說出口了。
「請說——」
方大人說道:「幫我查一下,最近有什麼人針對我!」
「這……」趙之儀緊慎起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方大人何以有這樣的想法?」
方大人再次嘆氣:「說來慚愧,長女今年年芳一十九了!」
「我知道!」
方又行一點也沒意識到,趙公子這句『我知道』是多麼順溜和自然,他繼續說道,「所以我和拙荊正在給她相看人家!」
「我知道!」依然回得很順溜。
方大人仍然沒有在意到,他面露憤色,說道:「那曾想,最近,竟無人敢給小女托媒,愁得拙荊和小女以淚洗面,眼看著半年時間快過去了,小女的夫家還沒有定下來,再這樣下去,今年怕是……」
聽到這裡,趙之儀傻眼了,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小廝趙顯子。
趙顯子抬頭望房頂。心裡卻在想,方大人,甭找了,興風作浪的人就在你眼前,就是他讓我發消息,所以才沒人敢娶你女兒,你就找他吧!
趙之儀已經完全沒有睡意了,從椅子上站起來,摸著頭轉了一圈,事情怎麼弄成這樣了?
方又行見趙之儀站了起來,好像為難的轉圈子,不好意思的說道:「趙公子,是不是讓你很為難,如果是這樣,就當方某人沒說。」
「不是……方大人……」趙之儀窘得不知說什麼好。
方又行抬了一下手,「打擾了,趙公子!」準備走人了。
趙之儀面色極不自然的擠著笑,說道:「方大人,也許不是有人針對你,說不定過兩天就有人上門提親了!」
方大人笑道,「謝謝趙公子,小女反正決定回鄉下嫁人了,所以……多謝了!」
「回……回鄉下,為何?」趙之儀再次傻眼。
方大人苦笑:「京里無人托媒,只好回鄉下,不說了,不說了……告辭了!」
「方大人,方大人,請等一下……」
「趙公子願意幫忙了?」方大人轉身。
「那個……那個……」趙之儀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廝,小廝根本不看他,他只好豁出去了,「方大人,別找了,我知道是誰攪了令媛的婚事!」
「啊……誰?」方大人吃驚的問道。
趙之儀抿嘴往後面退了半步,小心翼翼的回道:「那個人就是我!」
方又行又蒙又不解,「為何?」
趙之儀臉有點紅了,可惜燈光暗淡,看不出,他說道:「方大人,你一個過來人還要問嗎?」
「我為何不問?」方又行更蒙了。
趙之儀難為情的回道:「男未婚,女未嫁,大人你還不明白嗎?」
方又行眨了眨眼,搖頭:「我不明白!」
「方大人,我最近很忙,你難道不知道嗎?」趙之儀見方大人還不明白,急得頭上的汗都出來了。
方大人點頭,「是啊,為了馬恩泰的案子,你是很忙,可是跟我家伶俐的婚事有關係嗎?」
可憐的方大人和他女兒一樣務實,實誠,沒敢想到面前這位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的貴公子頭上。雖說自己在官場上將位極人臣,可是跟世襲貴族比起來,他充其量算是新貴!你讓他怎麼敢想嘛。
趙之儀急得想撞牆。
小廝趙顯子眯了一眼,淡定的插嘴說道,「我們家公子的意思是,他最近很忙,沒空去提親,得知你們在相親,讓我把消息放出去,所以沒人敢跟秦王府趙郡王搶媳婦,這下聽懂了吧,方大人!」
方大人蒙了,腦袋仿佛一片空白,雖然空白,可是愛女心切的心還在,數十年來為官的圓滑勁還在,脫口說道,「原來是你這個混蛋小子在搗鬼,竟害得我家娘子哭了半個月,臭小子,你想都別想!」說完後,甩著丈人袖子走了,只留下一個氣憤的背影。
「方大人,方大人……」趙之儀追了出來。
讓趙公子追人,唉,這陣仗搞大了,整個院子,不,整個秦王府的燈都亮了。
當趙公子追到門房時,連秦王夫婦都驚動了,趕到了門房。
「儀兒,你這是……」
趙之儀撓了一下眉心,不好意思的站著,沒說話。
年過半百,稟然而持重的秦王,老眼看了一眼從沒有這樣乖巧而平和面對人的兒子,暗暗驚了一下,什麼人能讓自己眼高於頂的兒子吃下,除非是他信服之人,比如自己、比如夏琰這種實力派,他看了看要出秦王府左側門的方大人,問向自己的兒子,「方大人這是……」
秦王和方又行在朝堂上會過面,再加上方又行能七品代二品之職,早就是名人了,他想不認識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