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殘酷現實

  村長沒有再說話,抽著旱菸看著遠處一片片不再屬於自己村的田地,也是一片愁雲。

  「咱們大陳朝……」老者搖頭,不敢再說下去,「我家麼兒準備到縣城去打零工了!」

  「能行嗎?」

  「不行,也得行啊,沒有田地,只能靠一把力氣做個縴夫、挑夫或者雜活了,好一點有點本錢做個貨郎,別得還能做什麼?」

  「那倒是!」村長突然對著河說道:「也不知童老三是如何知道這玩意能吃的,倒是又能當飯,又能當肉!」

  「聽我家小孫子說,味道好像不錯,走去看看小輩們撈多少了!」

  「去看看!」

  童玉錦聽到老者的對話,不知為何想到了「熙寧變法」,那個北宋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文學家、改革家王安石的變法,在反反覆覆的起用和被罷中,在和保守派勢力抗爭中,他最終郁然病逝於南京鐘山。

  大陳朝處在一個什麼樣的階段呢,土地兼併已經這麼嚴重了嗎?還是說,生產力發展,大陳朝跟曾經的北宋一樣,商業、市井發展已經突破唐朝的坊制,不再局限於官家指定的坊間進行行商、貿易,而是隨時隨地都可以進行經濟活動,讓農村人大批湧入城市,尋求新的生存方式?她不得而知,也沒心情去知道,漠然看著貧窮的鄉村百態。

  童家村村口

  童家隔輩堂親遇到了盧阿七,「盧姑夫,聽說你們房子賣了,準備怎麼過呀?」

  「我也不知道,小表舅,你這是……」

  「我準備到縣城找活幹了,我姐夫說縣城裡只要有力氣,一天幾個大子還是能掙到的!」

  「一天幾個大子,這麼好?」

  「是啊,運氣好,十個都有,你們要不要去?要去我們一起,路上好有個伴!」

  「我也不知道,我……回去問問他娘什麼主意?」

  「那行,盧姑夫,我看你人實誠才肯跟你說的,別人我還不說呢!」

  「那多謝小表舅了!」

  盧阿七站在村口目送著高興的小表舅,心裡暗暗琢磨上了,自己家裡現在一沒房,二沒地,到縣城也不失為一個好去處,想到這裡,快走幾步,去找自己婆娘了。

  小河,不到一個上午,河裡田螺和河蚌就被撈光了。童家兄妹和盧家兄妹連搶帶撈,也只撈到了兩餐的量!

  童家和盧家把河堤當家了,中午、晚上都在河堤上吃喝拉撒,倒是飽了兩餐。

  夕陽西下時,老村長來了!老村長看著兩家大大小小直搖頭。

  童老三坐在那裡給老村長作揖,「你老怎麼來了?」

  「秀莊啊,別怪老叔沒人情味,你在童家村一沒地,二沒房,按我們這裡的鄉規民約,你沒資格住在這裡呀!」

  原來是趕人來了!

  不知為何,童玉錦想笑,真的,她想笑!真他媽的,天地之大,竟沒有容身之所,賊老天,你讓我再活一世有什麼意義!

  「不是……老爹,我從娘肚子裡出來,就長在這個地方,老爹你不能趕盡殺絕啊,老爹……」童秀莊終於意識到生存對他來說是何等不易之事,他一個斷腿之人不在自己生長的地方,又能去向何處呢!

  「秀莊啊,知道現在何必當初呢!」老村長搖頭嘆息,可是不管如何同情,他是不會違背村規民約的,否則要規矩何用。

  「我……」

  老村長不等童秀莊想說什麼,直接對盧氏說道,「童家大囡,不要我說了吧,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自尋出路吧!」

  「老爹,你讓我們往哪去尋活呀!」盧氏直接大哭起來了。

  一群孩子剛吃了一天飽飯,就被這樣的事給嚇住了,他們既茫然,又懵懂,生活對他們來說,只有一件事讓他們在意,那就是有東西裹腹,住不住還沒什麼概念!

  童玉繡看了看坐在不遠處的小鬼,發現她冷漠而淡然,不知為何,心莫名的慌起來,她下意識的往她身邊靠了靠。

  對於正常人的思維不是怕小鬼嗎?可是童玉繡沒有,她甚至把小鬼當成了自己的主心骨,因為小鬼,她和兄弟妹妹們第一次知道飽肚子是什麼樣子。

  童玉錦真沒什麼想法,也不能對這個充滿未知的世界有什麼想法,作為一個律師,她對社會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她不可能天真的以為,憑藉一已之力能改變周圍環境,往好處說,她有可能養活自己,可是以她目前所測,可不是養活自己這麼簡單,她無力正視現在的命運,也無力矯情自殺,她準備隨波逐流,是餓死還是什麼意外死亡,她都能接受,就是不想認真的活下去,不想活在這個貧困交加的古代社會。

  童玉錦見老村長走了,走到昨天晚上睡覺之地,躺到稻草上再次睡著了。

  童、盧兩家的家長卻愁雲密布、憂心忡忡。

  盧阿七看著最有主意的三舅爺也無話可說,嘴巴囁嚅了多少次後,終於說出到縣城討生活的想法。

  「他爹,你說童老叔的麼兒去縣城討生活?」

  「恩,他說他都沒有跟別人說,看我實誠才肯說的!」

  盧氏看了看三十歲似五十歲的男人,嘆氣對自己弟弟說道,「三弟,你看阿七說的咋樣!」

  童秀莊沒考慮去縣城以什麼為生,而是想到,去縣城好呀,縣城可比鎮上繁華多了,竟一口答應,「那姐夫還不去找童鎖柱,跟他講,我們搭他的順風船一起去縣城。」

  「三弟,你不考慮考慮?」

  「有什麼考慮的,縣城多好,有好吃的,有好穿的,就這樣決定了,我的腿坐在船上又不要走路,不知多好!」童秀莊他究竟是怎麼考上秀才的呢,難道這個腦子裡除了好吃好穿,就沒想到拿什麼好吃好穿嘛!

  不但如此,他的婆娘跟他一樣,聽到縣城,兩眼發亮,那裡的胭脂水粉可比鎮上好多了!

  他們為什麼會這麼肆無忌彈,其實說白了,有所倚仗罷了!倚仗誰呢?除了盧氏夫婦,誰還會傻不拉嘰的讓他們倚仗,盧氏夫婦有一口吃的,他們也會有一口,根本不要擔心會被餓死。

  真正愁的人是盧阿七,他是怎麼未老先衰的,還不是養了一對蛀蟲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