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夢斷》
自咸豐癸丑年後,風月之地悄然遷徙至城外,仿佛是避世桃源,靜待著新時代的洗禮。隨著寬闊馬路的鋪設,城市商圈日益繁盛,高樓林立,金碧輝煌,其間點綴著無數名花佳麗,引得無數風流才子競相追逐,猶如群鴨逐水,熱鬧非凡。
時光荏苒,轉眼間庚辛之交,江浙之地不幸淪陷於戰火之中,四方士女如潮水般湧來避難,北里之地一時間成為了亂世中的溫柔鄉,景象蔚為壯觀。這些女子,或帶著家國之痛,或懷揣生存之念,在這片暫時的安寧中尋找著慰藉與希望。
同治初年,東南之地戰亂頻仍,流離失所的人們紛紛租借於此,商貿因此空前繁榮,利潤倍增,青樓之中不乏坐擁巨資者,她們的故事如同繁星點點,數不勝數。然而,這繁華背後,卻也隱藏著不為人知的辛酸與無奈。
丙丁之後,戰亂終得平息,那些富商巨賈、殷實之家紛紛踏上歸途,昔日繁華的街市驟然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即便是那些曾一擲千金的恩客,如今也顯得吝嗇了許多,仿佛一夜之間,世態炎涼。
此時的妓院,雖不復往昔之盛況,卻也別有一番風味。房間之內,西洋印花紙糊滿了牆壁,色彩斑斕,透出一股異國情調。扇屏燈幔之上,皆繪有墨梅圖案,清雅脫俗,透露出主人不凡的品味。室內陳設更是精緻絕倫,鑲金大鏡懸於壁間,映照出往昔的輝煌;窗邊軟藤睡椅,舒適宜人,仿佛能撫平一切疲憊;而那獨腳小圓几上,擺放著各式水果,名為「百靈台」,寓意著自由與靈動,實則是對籠中百靈鳥生活的一種遙想與寄託。
在這亂世中的溫柔鄉里,每一位女子都藏著自己的故事,或悲或喜,或愛或恨。她們用自己的方式,在這方寸之間,演繹著屬於她們的悲歡離合,等待著那未知的明天。
同光年間,上海的繁華已初露端倪,而老北門內的沉香閣東側,更是成了妓女們聚集的繁華之地,其中尤以朱家莊最為聞名遐邇。穿過小石橋,便是季家巷與晝錦坊,再往西行,薛巷深邃曲折,宛如世外桃源,每一步都藏著別樣的風情。
沿著小徑漫步,兩旁是幾畦綠油油的蔬菜,柴門輕掩,雙板微啟,一股清幽之氣撲面而來,讓人心生愜意。每當夕陽西下,暮色四合之時,紅裙翠袖的女子們便穿梭於簾櫳之間,姿態萬千,美不勝收,讓人目不暇接。她們的眼神流轉間,仿佛能勾人心魄,讓人不禁想起滎陽公子墜鞭的典故;而選美征歌之時,更是群芳爭艷,競相展現自己的魅力,真可謂極盡妍態,令人嘆為觀止。
與此同時,公共租界南京路一帶,也成為了風塵女子們的棲身之所。然而,這裡的女子大多姿色平平,如同老態龍鐘的鳩盤荼,難以入得雅士之眼。每當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她們便塗脂抹粉,倚門賣笑,遇到那些手抱布匹、肩扛貨物的鄉野之人,便投以媚眼,招手示意,企圖將他們拉入自己的溫柔鄉中。
而城外臨河一帶,自北向東,亦是娼家林立。那些用竹子編織的籬笆、泥土堆砌的牆壁,顯得既簡陋又擁擠,稍有些自尊的女子都不願在此棲身。然而,在這低賤之地,也不乏佳麗隱於其中。她們或因技藝未精,或因名聲未顯,只能屈居下流,飽受白眼。即便是名士落魄至此,也難以改變她們的命運。
滬上之地,地狹人稠,租界之內,屋宇密集如織。光緒初年,大小妓院紛紛匯聚於此,形成了獨特的風景線。那些三幢兩廂的房屋內,往往居住著數位妓女,無論是長三還是野雞,都在這方寸之間尋找著自己的生存之道。而麼二所居之處,因偶有廳堂,從門外望去,竟顯得比長三更為氣派。至於那些善於鋪張的野雞,其排場也絲毫不遜色於長三。
無論是長三、麼二還是野雞,她們的門口都必有一塊木牌,上面題寫著姓名或別號。這些木牌有的簡單樸素,只刷了一層漆;有的則精緻異常,用銅或玻璃製成;更有甚者,將姓名書寫於燈籠之上,以便尋芳之人能夠輕易辨認。夜幕降臨之時,這些燈籠與木牌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訴說著一個又一個關於愛與欲、夢與醒的故事。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