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站了起來,轉身……
入目的是兩個粉妝玉琢的姐弟。
毛巾,撲通一下掉在了水桶里。
眼,瞬間就濕潤了。
「外公!」
顧睿涵再也忍不住了,哭著撲到了顧外公的懷裡。
顧外公含著淚,用力的抱著顧睿涵,哽咽:「好孩子,你受苦了。」
這一句話仿佛是開了閘一般,顧睿涵「哇」得一下哭得稀里嘩啦。
房間裡的人聞聲都跑了出來,看到祖孫抱頭痛哭的場景,都一個個站在那裡抹起了眼淚。
顧錦繡抬眼望了過去,那些站著的人都跟顧外公差不多的年紀,一個個都白髮蒼蒼,身體也因為艱苦的勞作而變得佝僂,唯有殘餘的痕跡能看出曾經的儒雅,輝煌。
「行了,老顧,你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快別哭了,帶著孩子進屋吧。」
與顧外公同一個房間的另外兩位老人也都紅著眼睛道。
「好……好……」
顧外公抹了把淚,激動的拉著顧睿涵往裡走。
走了幾步,又回過頭,用複雜的目光看了眼顧錦繡,唇微翕了翕:「你……也一起來吧。」
顧錦繡心微沉了沉,眼底湧起了委屈的酸楚。
屋裡的家具也簡單的讓人心疼,就是一個大炕,一張桌子和三個小箱子。
而所有的日常用品就只有三條窄小的被子,一個熱水瓶和三條毛巾,一把笤帚,三個搪瓷杯,三根牙刷,搪瓷杯既當漱口杯用,又當水杯用,還當盛飯的盆用。
顧外公拉著顧睿涵坐下後,看了眼顧錦繡,輕嘆:「你也坐吧。」
顧錦繡乖乖地坐在了顧睿涵的身邊,那模樣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另外兩位老人拿著自己的搪瓷杯子出去洗乾淨後,給顧家姐弟泡了兩杯白開水。
「老顧,你和兩個孩子慢慢聊,我們先去上工了。」
顧外公連忙站了起來,急道:「你們把杯子拿去,不然一會拿什麼吃飯啊?」
「沒事,我們可以等老劉和老李吃完了再吃。行了,你和你孫子孫女別管了。」
顧錦繡連忙站了起來:「等等,兩位爺爺,你們把這個拿去。」
她從包里,實際從空間裡又拿出了五個麵包塞到了其中一個老人手裡。
之所以給五個,是因為一個房間三個人,他們既然去別的房間找關係好的老夥計,那麼一定會把麵包分給另外兩個的,不能給了另外兩個就不給另一個,顧錦繡就專門拿五個。
那位老人一看個數,對顧錦繡冰雪聰明多了幾分欣賞。
他也不是矯情的人,知道顧錦繡拿出來就絕不可能收回去了。
笑了笑道:「行,張爺爺拿著,謝謝小顧同志了。」
顧錦繡羞赧一笑。
等兩位老人離開後,轉過身,正好看到顧外公愣愣看著她的眼神。
她微窒了窒,有種近鄉情怯的畏懼感。
「爺……爺爺……」
她結結巴巴地喊出這兩個字,淚,就涌了出來。
顧外公跟她上輩子的爺爺長得一模一樣!
她,曾經也是爺爺懷裡撒嬌的小可愛啊!
聽到顧錦繡的稱呼,顧外公如遭雷擊般一動不動。
一聲爺爺,仿佛打開了記憶的閥門。
他從來了農場後,他就不停的做夢,夢裡,總有一個女孩子在叫他爺爺,從女孩牙牙學語的含糊不清,到軟聲軟氣的撒嬌嗔怒,到最後長大的嬌嬌滴滴,每種不停的聲音貫穿了他整個記憶。
如果不是他確信自己只有一個外孫女,而且從來都只叫他外公,從來沒叫過爺爺,還真以為他有一個孫女了。
「小繡兒……」
他脫口而出。
夢裡,似乎他就是這麼稱呼那個小女孩的。
眼,一下睜圓。
淚,一下就噴了出來。
顧繡錦只覺強烈的委屈感湧上了心頭,撲到了顧外公的懷裡,哇得一下哭了出來,
「爺爺……爺爺……你為什麼拋下我……嗚嗚……你明明說要等我嫁人生子的,你怎麼能不說話不算話……嗚嗚……」
末世來臨之時,顧錦繡的爺爺為了救顧錦繡,擋在了她的身前,死於喪屍之手,成為了顧錦繡一輩子的痛。
她哭得泣不成聲,發泄著內心的痛苦。
顧外公摟著懷裡嬌嬌軟軟的小姑娘,明明應該有距離感的,卻發現心裡竟然有種失而復得的欣喜。
他茫然的張大了嘴,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這就是血脈的牽連?
可是這份血脈不是應該很淡很淡了麼?
顧外公陷入了痛苦的怔忡。
懷中,傳來顧錦繡的哭聲,那一聲聲哭得顧外公心都抽疼了。
他想也不想就道:「好了,小繡兒,快別哭了,再哭眼睛腫了就不漂亮了。」
說完這句話,顧外公又愣了。
這句話,仿佛他說過上百次,可是明明他從來沒說過啊。
他甚至還條件反射地拿出一塊洗得乾乾淨淨,卻磨得快透明的手帕,輕輕地幫顧錦繡擦著眼淚。
等收起手帕時,他才發現,他又做了一件沒做過的事。
顧錦繡乖乖的任顧外公幫她擦眼淚,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
每次她哭時,都是爺爺幫著擦眼淚,哄著她同樣的話。
這一刻,她無比慶幸,她穿到了這個年代,再次見到了爺爺。
雖然爺爺忘了她,但她知道,顧外公就是她爺爺。
祖孫三人終於情緒穩定了下來。
顧外公看著顧睿涵就開門見山地問:「你是不是已經開啟了空間了?」
顧睿涵一驚,愣愣地看著顧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