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繡還沒說話,這時排她後面的喬嬸子打趣道:「他嬸子,你這話說得太對了。就是有一點啊,以後顧知青是不是想要分辯出哪只是鵝哪只是鴨,就得把它們都殺了吃肉才區分得出來啊?」
「哎呦,那咱們可得算算村裡的鵝鴨夠顧知青吃幾回的。」
「吃幾回倒不是最重要的,我擔心的是顧知青把村裡的鴨和鵝都吃完了,要還分不出可咋辦?」「哈哈哈……」
眾人又是一陣的大笑。
顧錦繡:……
她端著大臉盆,然後面無表情,氣定神閒地走了。 ✼
反正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祖孫三人坐在牛篷里,看著一大臉盆冒出尖來的殺豬菜,感慨萬千。
這年頭,看別人對你真心不真心,只看一樣,那就是捨得不捨得把吃食給你吃。
尤其是這種地方,吃食就跟人的命一樣的重要。
而這裡的鄉親居然這麼大方的把一年到頭難得吃的肉菜就這麼給了顧錦繡,可見他們心裡是多麼喜歡顧錦繡了。
這是把顧錦繡當成了自己家的孩子一樣的寵啊!
想到那一個個被飢餓折磨的皮包骨頭的身體,那一張張對她充滿了善意的笑容,顧錦繡握了握拳頭,下定決心,她一定要讓這些可愛的村民們儘快的吃上飽飯,讓所有天真的孩子們儘快的讀上書。
村長家裡,桌上也放了一大盆香噴噴的殺豬菜,兒孫們正吃得熱火朝天。
不過村長家的家教很好,都是規規矩矩地吃,沒有誰跟餓死鬼投胎那樣搶著吃。
村長盤著腿靠在南邊的牆上,悶聲不語,抽著旱菸。
「老頭子,別抽了,快吃吧。」
鄭老太太輕嘆了口氣,看向了正吃得滿嘴流油的二兒子牛愛國。
牛愛國正在啃著一個大拇指大小的豬腳尖,啃得滋滋作響,那一小塊骨頭上的肉其實早就被啃得一乾二淨,幾乎連影子都能照出來了,可是牛愛國還在啃得津津有味,仿佛上面還有好些肉一樣。
鄭老太太看得一陣的心酸。
老村長抬起耷拉的眼皮,正好看到這樣的一幕,他拿起了筷子從菜里挑出一塊鵝肉,放在了牛愛國的碗裡。
牛愛國正啃豬腳尖啃得歡實,沒想到一低頭,看到親爹居然給他夾了塊肉。
瞬間,他就愣在了那裡。
天啊,他爹今天居然沒揍他,還給他夾肉吃!
這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
嘴不可置信地張著,然後,那個吮得發光的豬腳尖一下就從他嘴裡滑了出來,掉到了台面,在檯面上蹦了幾蹦,直接就往地上蹦了去。
「哎呀,我的豬腳尖!」
牛愛國一聲驚呼,然後手忙腳亂去搶。
好險在豬腳尖在與地面快接觸的那一瞬間,被他撈住了。
他順手往嘴裡一扔,又吸了兩口,眉開眼笑道:「幸虧我手快,不然就浪費了這塊好骨頭。」
他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讓老村長都沒眼看。
剛對牛愛國湧起的那份愧疚之意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老村長瞪了他一眼,然後氣呼呼地把剛才放在牛愛國碗裡的鵝肉夾走了。
正準備下筷子的牛愛國:……
這是咋了?
一會給他夾肉,一會又一副他不順眼的樣子?
目光落在了老村長碗裡的那塊鵝肉上,他腦中突然靈光一現。
拿起了筷子從大菜盆里翻出一塊豬耳朵放在了老村長的碗裡,大聲道:「爹,吃豬耳朵,吃啥補啥,免得你耳朵哪天被娘給揪沒了沒地找去。」
老村長:……
鄭老太太:……
家裡人:……
他說完,又從菜盆翻出一隻豬腳放在了鄭老太太碗裡:「娘,別說我只孝順爹不孝順你,來,你吃個豬手補補手勁,省得你老說年紀大,手上沒勁打不動爹了。」
眾人:……
這是想找打還是想找打啊!
一家子的人都對牛愛國投以極其敬佩的目光。
牛愛國覺得自己瞬間高大了起來。
他再接再厲地又翻出了一個長長的鵝脖子放在了姜海霞的碗裡:「媳婦,你看你遠遠看過去,你那腦袋就跟西瓜按在瓮頭上似的,連脖子都找不到,來來來,吃根鵝脖子,以形補形。」
姜海霞豁得一下站了起來,一拳頭就砸了過去。
「我打你個不長眼的,哪個西瓜長在瓮頭上了?你啥意思啊?你這是嫌棄我了是不是?你說,你是不是看上了紅旗村那個脖子長得跟鋼絲一樣的老妖精了?你也不怕她回頭看你一眼,就把你彈出去了。」
牛愛國被打得哇哇直叫,抱著頭就繞著桌子跑。
一面跑一面還求饒:「媳婦,別打了,別打了,沒有那事,你想多了,你快別打了,你再打可別怪我不客氣了,我讓你疼死!」
姜海霞瞬間就站在那裡,插著腰冷笑:「啥?你還敢讓我疼死?行,來吧,我就在這裡等著,我倒要看看你咋讓我疼死!」
牛愛國憋紅了臉,一聲怒吼:「你再打我,我今天就不吃飯了,讓你心疼死!」
眾人:……
「噗!」
姜海霞噴笑,白了他一眼,嗔罵:「死鬼,還不坐下吃飯?」
眾人:……
晚上,鄭老太太收拾好炕後,嘆了口氣道:「老頭子,你真的要拿給老二的工作去給秦嬌嬌換一個赤腳醫生名額麼?」
老村長默不作聲的抽了口煙,然後神情黯然道:「那咋辦呢?我本來都答應了陳副書記幫他親戚要這個名額的,現在秦嬌嬌要這個名額,我就得拿出能打動陳副書記的東西才行。」
「可是……」
「沒有可是,就這樣吧。」
老村長背過身,閉上眼睛睡下了。
喬嬸子晚上也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推了推自己的男人。
「大力,你知道麼?顧知青做出的那個叫啥胺酸的藥可真神了,眼見著秦知青都快沒氣了,吃下那藥十分鐘就救活了。你說要是咱村能大量生產這些藥,咱們村不得發財了?」
牛大力悶聲悶氣道:「你想啥啊,這年頭一年吃上一次豬肉都是稀罕事了,哪來這麼多豬毛給你做藥啊?」
喬嬸子的笑容一黯,隨後將被子把頭一蒙,氣呼呼地罵:「你個死鬼,就知道打擊人,去,去那頭去,一點都不想看到你了。」
牛大力本來忙了一天就累了,媳婦還在耳邊不停的叨叨叨,一賭氣道:「去那頭就那頭,你當誰願意聽你嘮叨啊。睡那頭我還清靜了。」
說完,在炕上滾了幾圈,直接把自己滾到了那邊的貼牆,還把後腦勺對著了喬嬸子。
喬嬸子看著男人的後腦勺一陣的氣結。
突然,她的眼睛定在了那裡。
「啪!」
她一拍大腿,大笑:「我想到了,我想到法子!」
她掀開了被子,穿上鞋子就沖了出去。
不一會,全村的燈一盞一盞的都亮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顧睿涵聽到門外傳來鼎沸的人聲,連忙跑到門口。
等打開門一看,「砰」地一下又把門關上了。
顧睿涵一臉的古怪之色:「姐,姐,你快看,快看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