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不成器的徒弟

  小書童哪裡見過這種陣仗,被嚇得瑟瑟發抖。(-_-) (-_-)

  馬車裡的人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曾幾有些擔憂地問道:「夫人,這是……」

  陸知許讓他們安心,下車上前詢問:「你們……」

  她剛開了個頭,那群人竟然呼拉拉地給她跪下了。

  陸知許差點飈出國粹,悄悄向後退了一步。

  跪在最前面的是一位精瘦的老人,看起來有六十多歲,皮膚黝黑,手指骨節很大,一看就是做慣了農活的。他旁邊跪著一個小娃娃,才四五歲的樣子,皮膚有點黑黃,頭髮也細軟軟的一撮,看樣子就是營養不良。

  「恩人,東家,我們都聽說了。」老人開口道:「我佃了一輩子的田,從來沒有聽說過三成租子這種事,今天也算是開眼了。」

  「是呀,東家,您可真是活菩薩啊。」

  也有人不太相信李井的話,揚聲問道:「東家,李瞎子說您只收三成租子,遇到年景不好的時候還免租,是真的嗎?」

  「就是啊。」

  「是真的嗎?」

  來的這些人當中,有不少人都對陸知許的話保持懷疑態度,他們雖然不太相信,但是依舊選擇跪下來,也是一種手段。算是把東家逼到了一個道德的制高點上,不管有用沒用,試一試又不虧,窮人的膝蓋不值錢。

  「都起來,起來說話。」陸知許上前,將帶頭的老人和孩子扶了起來,後面的人稀稀拉拉地站起來,都朝陸知許看了過來。

  他們的眼中有期盼,有迷茫,還有緊張和麻木。

  陸知許伸手拍了拍孩子膝蓋上的土,順手從衣裳兜里掏出幾塊用油紙包著的松子糖,遞給他,「吃吧!」

  「哎喲,可使不得。」老人急壞了,又不敢攔著,生怕惹怒了東家。

  小孩子眼巴巴地看著陸知許手裡的糖,不敢動。

  陸知許蹲下身子問他,「你叫什麼名字啊,如果你告訴我,我就把糖送給你吃。」

  她感覺自己和小孩子搭話的手段有點惡劣,好像一個老巫婆。

  「我叫小柱子。」

  「小柱子,真是個好孩子。」陸知許把糖給了小柱子,老人見了,連忙讓小柱子給東家磕頭。

  陸知許一把攔住了祖孫二人,心裡十分不好受。

  就幾顆糖,他們差點又給自己跪下了。

  「鄉親們……」

  陸知許尷尬地想在地上摳出一條地道來,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大夥。

  「李井說得沒錯,我只收三成租子。遇到年景不好,收成低,有天災的時候,我不收大夥租子。」

  陸知許話音剛落,面前的老老少少又齊刷刷地跪了下去。有些人甚至以激動的哭了,還有些人忍不住一個勁兒的說謝謝,給陸知許磕頭。

  可別小瞧差的這兩成租子,這兩成租子意味著每家能多留下千八百斤的糧食。家裡的口糧富裕了,大人孩子就不用挨餓了,剩下的錢,還能在過年的時候,給孩子添一身新衣裳。即便是家裡人有個小病小災,也不用拖著等死了。

  「大家快起來,我可受不起。鄉親們,都回去吧,等到過幾天新到的管事走馬上任,大家有什麼問題就可以找管事的解決,我說的話,算數!」

  佃戶們這才起身離開,只不過他們走的時候,眼裡多了幾分希望。

  曾幾一直默默關注著車廂外的動靜,陸知許的話讓他產生了幾分敬佩之心。

  陸夫人雖然是女流之輩,可是卻是一個大好人啊!

  陸知許要是知道曾幾對她的評價,非笑出聲來不可,她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還能落下一個好人的稱呼。

  馬車重新啟動,不一會兒就停在了莊園門前。

  書童率先跳下馬車,將曾幾,夫子,姜煥都扶下了馬車。

  李井聽到動靜,趕緊從門房跑過來,迎上前:「東家回來了。」

  「李伯,這幾位是寒麓書院的夫子,到咱們這兒小住幾日。我師傅呢?」

  「韋老在看書。您拿回來的那些書,韋老都很喜歡。」李井聽到陸知許對他的稱呼,有些不好意思,感覺自己托大了。

  「嗯。」陸知許點頭,「你把車卸了吧,喂喂馬。」

  「好的。」李井目送一行人離開後,才牽著馬車去了角門,卸下門檻,將馬車趕到了後院裡不提。

  儘管天氣還很寒冷,但是莊園裡的景致還是很不錯的,畢竟是順德郡主避寒的莊園,修建得還是很華麗的。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園子有點逾制了。

  曾幾是見過世面的,但是看了這園子的華美,還是忍不住暗暗讚嘆幾聲。這陸夫人,果然是大手筆啊,名下居然有這麼漂亮的莊園,實在是厲害,難怪出手那麼闊綽。

  姜煥依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仿佛這世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連兩個活潑書童的特意引導,也不能讓姜煥開口,他神色淡淡的,一點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曾幾看了,也是暗暗嘆氣,這孩子要是一直這樣,就毀了。

  陸知許反而沒有那麼悲觀,她覺得姜煥還有救,來莊子上對於姜煥來說,或許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能喚醒自我的機會。

  「師傅,您看誰來了。」陸知許將曾幾帶到追風堂,替他引薦。

  曾幾原本以為,陸知許碰到的這位『韋老』肯定是個騙子,可是真的見到韋老那一刻,他立刻就知道自己錯了。

  不但錯了,還錯得離譜,眼前這人,不是韋老還能是誰。

  曾幾齣身寒門,當年中了進士後,也曾在翰林院就職,但是他沒有根基,也沒有靠山,在官場上沒少被人排擠,甚至是陷害。

  要不是韋老搭救他,說不定他早就被人陷害致死了,也不會有機會離開官場,接手寒麓書院。

  「韋老,真的是您。」曾幾十分激動,眼眶紅得駭人,他踉蹌著走了幾步,掀起袍子撲通一聲跪在了韋老的面前。

  韋老何等人物,一眼就把曾幾認出來了。兩人曾經同朝為官,雖然是差著輩分,但是他對曾幾印象非常深刻。

  「是仲胥啊。」曾老看起來十分高興,「你怎麼來了?也是被我這個不成器的徒弟忽悠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