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顧白從睡夢中醒來。
暖呼呼的……
他睜開眼,果然面前就是一張大臉。
……雖然很帥。
但再怎麼帥的臉,離得這麼近都很驚悚好嗎!
顧白無語凝噎。
也不知道顧小山這熊孩子到底是腫麼回事,自打到了這學院以後每次睡覺都要跟他額頭抵著額頭,以為自己還小嗎摔!
就算是上輩子跟自家的兄弟姐妹,也沒鬧過這種小孩子才幹的親密遊戲,結果穿到這本書里來,反而被顧小山那小子拉著給做了個遍。
看著這張睡得甜美的帥臉,顧白抬起手,想給他用力來一下。
但也是看著這種睡得甜美的帥臉,他猶豫半晌,到底還是沒敲上去。
他有點自暴自棄地想,哥不是心軟,哥是不跟他一般見識!
顧白自欺欺人地挪開身子,儘可能不打擾人地下了床。
就算他再怎麼嘴硬,其實也早已將這自己小時候救下的傢伙當成了異世唯一的親人。
作為一個曾經很普通的宅男,哪怕他不得不在這個以武為尊殺人如麻的世界裡狠下心來,也總要有個精神寄託不是?
何況顧小山小時候很可愛,長大了也很……可靠。
讓他總是對他不忍心的。
這樣想著的顧白很快出去洗漱練功,卻沒有發現,他以為他身後那個仍舊酣睡中的亓官銳,在他背過身的那一刻,已經睜開眼來,哪裡還有半點睡意的樣子?
亓官銳動了動身子,鼻端湊在兩人的枕頭上,深深地呼吸。
很好,是他們兩個的味道。
混在一起,就好像……不分彼此一樣。
亓官銳翻個身,到底沒有繼續睡下去。
他一躍而起,就隨手披了件衣裳,走到了門外。
院子裡,顧白並沒有運用武氣,卻是在演練一套拳法年少輕狂一起闖。
這拳法每一招都顯得十分優雅,好像使用的時候並不會沾到半點菸火氣。
但如果一旦將武氣注入,就會變得立刻暴戾起來,仿佛擁有爆裂性的力量。
亓官銳很快梳洗過,精神奕奕地也擰身而入,很快架住顧白一招。
顧白表情不變,很輕易地就往亓官銳下巴上來了一拳。
被擋住了。
顧白內心默默嘆氣。
啊,好可惜。
然後他身形一晃,雙拳齊上。
雖然剛才沒忍心在這小子睡覺時揍他,但光明正大可以揍他的機會,果然還是不能放過。
……真是恨不得拳拳到肉啊。
叫你小子裝無辜!
叫你小子瞎折騰!
叫你小子愛撒嬌!
--其實都是遷怒。
亓官銳穩穩噹噹地拳拳接過,面上始終帶著柔和的笑意。
而就在這樣的笑意下,顧白打著打著,越打越沒勁。
尼瑪,這種縱容的趕腳是神馬!
很快收手後,顧白髮現這傢伙又進步了。
不過名師出高徒,在他看來顧小山進步得雖然很快,但確實在正常範圍內。
這果斷是他的功勞!
兩個人練過拳,四位已然把「隱形」技能練到爐火純青的十全侍女裊裊娜娜地走來,手裡各持碩大托盤,內中擺滿精緻菜餚。然後她們飛快把石桌搬到中間,菜餚什麼的全都擺上,又好像一陣輕煙似的,全部退得無影無蹤。
亓官銳很滿意她們的識時務,走過去,和顧白坐在一起:「哥哥,今天的菜看起來不錯。」
顧白:「嗯。」
亓官銳一筷子菜夾過去,微微地笑著:「所以,哥哥多吃這個,對身體有好處。」
顧白低頭看著碗裡品相極好的菜,面無表情地又看向亓官銳。
就算雕成了一朵花兒,特麼的這也是勞資不愛吃的胡蘿蔔!
然而在亓官銳更加溫柔的目光下,顧白跟他對視良久,終於夾起來吞下去。
他在心裡內流滿面,這真是鴨梨太大了啊!
吃完之後,顧白要去上課。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早在前兩天就分班完畢,二十五歲以下就成為高級武君的顧白無疑被分在了最高等的班級里,平時教導武技和各種對戰經驗的最起碼都是高級武王。據說每隔個把月還有武帝級別高手的講座,師資力量真是雄厚極了。
而亓官銳呢?他當然是不能跟著的,所以顧白就允許他出去替他聯絡那些死士,為他在昊陽城裡的勢力增加力量。
顧白跟亓官銳拜拜之後,就繞過大路小路,一路順風地來到了教室偷心高手在都市。
又名:第一演武場。
因為來得挺早,到班的人數不多,乍眼看去寥寥無幾。
照理說這是個挑選好位子的絕佳時期,但顧白卻是面癱臉地想要後退三步。
就在正前方,有兩個熟人迎面走來。
「子車城主來得好早。」→這是陳元昊。
「城主志向高遠,讓人欽佩。」→這還是陳元昊。
仇凃拱拱手:「子車城主。」
顧白內心深呼吸:「爾等亦然。」
特麼的真是自來熟啊放過我不行嗎親!
可能是十多年隱藏功夫已臻化境的緣故,陳元昊和仇凃兩人只覺得顧白是個性情冷淡倨傲的人,並沒有看出他的避之唯恐不及,於是因為之前的拜訪,每一次見面都要打個招呼。
……好歹就算不能成為朋友,也要混個臉熟不是?
顧白表示鴨梨山大。
但他也不能做得罪人的事,結果誤打誤撞,在很多其他學生的眼裡,這三個人就是有些交情的了。
真是讓人慾哭無淚。
正在糾結如何拉開距離的時候,上課的時間到了。
不出意外的話,還有半刻鐘那位教導的武王老師就要到來,在此之前必須找好座位。
顧白立刻反應,他向那兩人點了點頭後,就晃身而動,好像一縷白煙似的,就落在了當中靠前的某個蒲團上。
沒錯,座位就是數十個蒲團。
然後下一刻,「刷刷刷」幾聲響動,顧白的前左右三個方向都坐上了陌生人。
……這速度簡直太快了好嗎!
緊接著後面也來了個人,讓他不由得後背一緊。
這種芒刺在背的趕腳……
陳元昊和仇凃並沒有準備跟顧白一起坐,不管是做事還是交朋友,他們在覺得有確定把握之前,都是絕不會輕舉妄動的。
這時候,他們當然也看到了顧白周圍突然出現的幾個新生。
顯然他們來意不善。
陳元昊扇柄在手掌中敲了敲:「仇凃,你怎麼看?」
仇凃說道:「看不出來。」
陳元昊噎住。
兩個人也找到位置坐下後,陳元昊才說道:「子車書白來的這幾天,只得罪過那一個女人。」
仇凃說道:「那個女人身後還有一個小人。」
陳元昊嘆口氣:「不知子車書白將如何化解這段仇怨,他便是資質再好,也不過是個新晉學生罷了……」
仇凃開口:「我覺得……」
陳元昊轉頭:「什麼?」
仇凃又說道:「我覺得,老師已經來了戰意來襲。」
陳元昊再度噎住。
亓官銳獨自一人走在擎天書院的大道上,笑容依舊很柔和。
自從他上次被王瓔珞差點抽了一鞭子以後,顧白之後就特別為他準備了較為精緻的衣裳,竟是難得強硬地要求他穿上。
這樣的強硬,出乎意料地不讓他覺得不快。
而亓官銳的臉,的確長得很好看。
雖然不同於子車書白肉身那樣完美得找不到一絲瑕疵,卻也是極為俊美的。
這樣的俊美,讓人一見之下,就不由得心生好感,同時又不顯得有絲毫的脂粉氣,反而是另一種男兒氣概。
——作為一本書的主角,作者賦予他能迷惑大部分女人的魅力,當然長得也要有能做萬人迷的說服力,而能夠成為一朵絕世的大種馬……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所以自然而然的,這回他一路往外走,一路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特別是美貌的女子。
也許是宿命,在一旁假山前水池邊看書的鵝黃裙衫少女在這一刻轉過頭來,正見到俊美青年行走時溫柔的側臉。
然後她稍稍愣了一下,就見到青年的背影消失在大門之外了。
亓官銳完全沒察覺,他現在的目的地是,城中泰和街的一家飯館。
一家專做天都城特色菜的飯館。
——天都城死士,粗可舞刀槍,細可拈針線,硬可扛大石,軟可下廚房。
雖然暫時不能開什麼青樓賭坊茶館酒樓,但小飯館還是可以來一發的。
咱們慢慢進步嘛。
亓官銳很快在飯館裡晃了一圈,以示自己確實來過,就說是去「考察民情」,邁步出去。
死士們任勞任怨,繼續跑堂的跑堂,掌廚的掌廚,吆喝的吆喝,算帳的算帳。
而亓官銳這個時候,則以飛一樣的速度,立刻竄入人群,七拐八彎地往城外跑去。
等了幾天,總算是讓他有這個機會,可以去填補一下轆轆飢腸。
昊陽城外。
沿路有寬闊的官道,兩邊卻是荒山綠草。
在兩邊深深的草影中,一條約莫只有兒臂粗的長蛇,正蜿蜒著身軀,不斷地向前爬行。
這條蛇的形貌很古怪,它分明是一種墨玉一樣的黑,可偏偏在它的蛇首隻能中心,卻有一縷金色的紋路。
那一抹金色紋路上,隱隱約約又泛起一絲血色。
蛇的速度很快,幾乎就像是一道黑色閃電,極快地竄動著。
在這樣的速度下,即便是有人發現了它,卻也只能看到一個黑影,甚至只覺得眼前一花。
而這條蛇,在急速穿行了數百里後,終於在見到前方車隊的時候,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