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一陣刺耳的敲門聲，把正在睡夢當中的牛大膽，吵醒了。
牛大膽今夜在自家的肥地，施肥下種，出了好一把子力氣，才睡著沒一會。
就來人敲門了。
牛大膽被敲門聲煩的，對著門口喊了一嗓子。
「誰呀，大半夜，還讓不讓睡覺了？」
外邊，馬仁禮的動靜傳了進來。
「大膽，別睡了，公社出事了！」
牛大膽心裡這個罵呀！
這馬仁禮太不是東西了。
自己媳婦喬月，在縣城鋼廠上班。
你一個人獨守空房就算了。
怎麼大半夜，還跑自己家裡，吵自己睡覺呢！
也不看看幾點了！
邊起床，邊搭話。
「什麼事啊！天塌了！」
「我說，馬仁禮，你不睡覺，我們還睡呢！」
「這大半夜，能有什麼事！」
趿拉著鞋，到了門口。
韓美麗這被吵醒了，把衣服一披，下地跟了出來。
馬仁禮這會急得，滿頭都是汗。
「大膽，沒睡了，真出事了！」
「出什麼事，能有什麼事！」
牛大膽滿不在乎的回道。
「還出什麼事，公社那邊來警察了！」
「說要把吃不飽兩口子帶走！」
牛大膽腦袋嗡的一下子。
韓美麗也是嚇了一跳。
農村有事，那怕就是天大的事。
那都是能不驚動警察，就不驚動警察。
警察只要來，那就說明，事大了！
被帶走的人，家裡都跟著遭殃，全村以後見到這家人，都要躲著走，背地裡指不定怎麼戳脊梁骨呢？
「警察怎麼來了？」
「他們村誰家惹禍了！」
牛大膽剛說完，就想起馬仁禮說了吃不飽。
「不是，吃不飽，警察來抓他們兩口子啦？」
牛大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聲調，都不自覺的拔高了不少。
牛大膽來不及多想，一把推開面前的馬仁禮，撒腿就跑。
韓美麗見狀，也跟了上去。
馬仁禮呆呆站在原地，嘆了口氣。
把門帶上後，也跟了過去。
麥香嶺公社門口，先一步得到消息的地里仙，把警察同志攔下來。
好話說起個沒完，說什麼也不讓警察把吃不飽兩口子帶走。
警察也很為難，總不能對老頭動粗吧！
帶隊的李警官，只能讓趙有田出面。
勸一勸地里仙！
趙有田冷眼看著這個老頭。
說心裡話，對這個老頭，他很不感冒。
但人家警察說話了，這事還真得自己來。
找了一把椅子，讓老頭坐下。
「我說地里仙，你是咱們麥香嶺的族老！」
「年紀最大，經歷的事也多！」
「我就想問問，吃不飽兩口子，犯了錯，違法亂紀！」
「不該讓警察同志，帶走好好教育教育嗎？」
地里仙一臉憤恨的看著他。
沒等他張嘴開口，就聽趙有田接著說道。
「哦，我想起來了，按照老牛家的族譜，這吃不飽，算是你這支的，按輩分，你是他爺爺是不是！」
「你們兩家，可是比跟牛大膽親，是不是！」
「這我就要說說了！」
「你這樣可不對，這不是難為警察同志辦案嗎？」
「你在這麼護著，吃不飽一家早晚犯大錯！」
地里仙氣得，老臉都黑了。
「你，你，你！」
實在說不下去了，嘆息一聲，只能說起了軟話。
「趙有田，趙書記！」
「你是領導，我一個老頭子，不知道那麼多大道理！」
「我就想問問，咱們麥香嶺從以前開始，村裡有事，就沒有驚動過官的！」
「你把警察找來，這不是給麥香嶺摸黑嗎？」
地里仙這麼說，趙有田可不幹了。
「您老說什麼！」
「我給麥香嶺摸黑了！」
「那行，我問問你，我沒來之前，大夥吃上飽飯了嗎？」
「村里建磚廠了嗎！」
「我沒來之前，豬舍建起來了嗎？」
「我給大夥做了這麼多，怎麼，就摸黑了！」
「哦，合著吃不飽犯了錯，我就由著他！」
「這就不給麥香嶺摸黑啦！」
「我還告訴你，要是這樣，也算摸黑，那麼這個黑，我摸定了！」
「大牛，讓民兵看住地里仙！」
「還有，今天要是誰鬧事，都給我記上，以後有好事，這些人都往後面稍！」
「好事，沒他們的份！」
「警察同志，你們把人帶走吧！」
吃不飽，小轉兩口子，都嚇壞了。
「你不能這樣，趙有田，你這是報復，牛隊長不會同意的！」
「報復，你高抬自己了！」
「至於牛大膽，他要是攔著，今天也得挨收拾！」
「等等，等等！」
牛大膽人沒到，就喊上了。
等他到了公社大門口。
看見地里仙被民兵看著，坐在椅子上。
吃不飽，小轉兩個人的手，被麻繩困著。
繩子另一端，在民警手裡。
牛大膽頓時就急了。
跑到警察面前，把胳膊一伸，攔住了去路。
「警察同志，這事是誤會，是誤會！」
「有田，有田！」
「咱們什麼話，不能咱們自行解決，你把警察招來幹什麼。」
趙有田冷冷一笑。
「這事是能內部解決的嗎？」
「我跟你說一聲，這事你最好別管！」
「你也管不了！」
「趙有田，你怎麼當個書記，就六親不認了呢！」
牛大膽的話十分不客氣。
趙有田深吸一口氣，用手指著他。
「牛大膽，你是幹部，你要站對立場！」
「不能因為，吃不飽是你堂兄弟，就這樣不顧後果的說話！」
「警察同志，你們把人帶走，要是有誰阻攔，那麻煩一下，你們就當他是妨礙執法處理！」
警察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個說法。
細細一品，趙有田說得不錯！
妨礙他們抓罪犯，可不就是妨礙執法嗎？
心裡對趙有田的覺悟，倒是高看了一眼。
當下不再遲疑，帶著吃不飽，小轉兩個人，上了車。
牛大膽恨得，站在原地，沒敢動。
但是拳頭握的死死的。
他現在真想，給趙有田兩拳，解解氣。
可現在不行，他不能衝動。
看著咬牙切齒的牛大膽。
趙有田冷冷一笑。
「怎麼，不服氣！」
「你要是有膽子，當初就不會，幫著王萬春胡作非為。」
「別說老子，翻你的小帳！」
「你牛大膽，就是個沒種的！」
「要不是你，膽子小，事事迎合王萬春！」
「麥香嶺，也不會出現一個腐敗分子！」
趙有田罵完，轉身進了屋。他現在是，一點都不想看見牛大膽這貨。
牛大膽看著遠去的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
走到地里仙跟前。
「二爺爺，走咱們回家！」
說著把地里仙扶起來！
地里仙哎呀一聲，甩開牛大膽的胳膊，自顧自的向家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