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仁禮嚇了一跳。
吃驚的看著趙有田。
這傢伙是真的，還是假的。
張嘴就兩千斤糧食。
這麼多糧食，省著點吃，就是明年也夠用了。
「有田大哥，你說的是真的！」
趙有田笑著看了一眼，楊燈。
「媳婦，他不信，那我就不管了！」
說完，就要走。
楊燈也挺激動的，見他要走，趕緊拉住他。
「當家的，馬仁禮沒不信！」
「你急什麼！」
馬仁禮這時也反應了過來。
「對對對，有田大哥，我信我信還不行嗎？」
「這樣，你看看什麼時候，把糧食拉過來！」
馬仁禮說得很自然。
但趙有田可不幹了。
「我說馬隊長，你以為糧食是大街上撿來的。」
馬仁禮就是一愣。
「有田大哥，你什麼意思！」
趙有田略做思索。
「現在的苞米麵，要二分錢！」
「麵粉，要八分！」
「大米，七分五！」
「咱們就說苞米麵，兩千斤，就是四十塊錢！」
「你不會去讓我賒帳去吧！」
馬仁禮心說，要是花錢能買著糧食，我用你！
大隊得有錢呀！
全公社，一年下來，除了能給每家發點糧，也見不到一分錢吶？
當然了，那些領導發的工資不算。
人家是吃商品糧的，跟鄉下不一樣。
但馬仁禮也敢說，就是公社書記王萬春，家裡也沒有四十塊錢。
見馬仁禮一副為難的樣子。
趙有田只能呵呵了。
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灰，拉上楊燈先去大食堂吃飯去了。
馬仁禮見他們走了，想了一下，立馬就向大隊部跑去。
他要去找牛大膽。
牛大膽這會也正鬧心呢！
王萬春在大會上，胡吹大氣，表態畝產一萬斤！
他是把話說出去，但任務卻是落到了他牛大膽身上。
牛大膽自知，就是累死他，他也種不出來那麼多糧食呀！
要是弄虛作假，出了事！
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他。
牛大膽算是看出來了，王萬春就是破茶壺，光特麼就剩嘴好了。
狗屁能力沒有，就知道溜須拍馬，迎合新上任的張副縣長。
牛大膽正憋氣呢！
就這麼會功夫，馬仁禮找了過來。
「大膽，大膽我找你有正事！」
「馬仁禮，你鬼叫什麼！」
「什麼事，這麼著急忙慌的！」
「天塌了怎麼著？」
「大膽，我沒心思跟你逗悶子！」
「真有正事，跟你說！」
「什麼呀？」
牛大膽心說，現在有什麼事，能比畝產一萬斤的事大！
「是這樣的，咱們大食堂那邊，缺糧了！」
「缺糧，這不是正常的嗎？」
「缺糧大不了餓肚子唄！」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你說什麼呢！」
「要是真讓社員餓肚子，那大夥不得鬧起來呀！」
「行了行了，你到底有什麼事！」
牛大膽不耐煩的說道。
「是這樣的，我聽燈兒跟我說，趙有田上次進城，好像找到了關係，能弄回來糧食！」
「燈兒還跟我說，趙有田這次回來，家裡晚上沒事就開小灶！」
牛大膽眼睛瞬間就紅了。
「那還等什麼，趕緊找趙有田去呀！」
「你當我沒找，人家說了，現在棒子麵，都要二分錢一斤，趙有田說了可以弄來兩千斤，但人家有田大哥要錢！」
「我哪有錢給他！」
牛大膽剛剛的心氣，瞬間就熄了。
「是啊！上哪弄錢去呀？」
「那也得去找趙有田，實在不行，拿別的跟他換，這糧食也要弄回來！」
「這些可是要救命的！」
牛大膽說完，拉上馬仁禮就去趙有田。
趙有田家裡，楊燈正一臉無辜的看著趙有田。
就在剛剛，趙有田狠狠收拾了她一頓。
讓她長長記性，別以後什麼話都往外說。
楊燈也委屈，她只是單純的想為大夥做的事罷了。
趙有田可沒慣著她。
「當家的，你就當發發善心，幫幫大夥！」
趙有田冷哼一聲。
「什麼就幫忙！」
「燈兒，你是不是腦子被門擠了！」
「這忙是說幫就幫嗎？」
「你當我是資本家，大財主！」
楊燈也知道，自己把問題想簡單了。
「那，這辦法不都是自己想出來的嗎？」
「你不想辦法，就說不幫忙，多不合適呀？」
趙有田嘆了口氣，要不是大白天的。
真想把這媳婦，弄的下不來炕！
讓她早點懷個孩子，以後把心思多往孩子身上使，別成天想些有的沒的。
這時院外邊，有人喊他。
「有田，有田在家嗎？」
聽動靜就知道，是牛大膽來了。
趙有田看了一眼楊燈。
「在炕上歇著，別出來！」
趙有田說著，邊提褲子，邊到了外邊。
牛大膽看見趙有田提著褲子就出來了。
心裡就好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也是結過婚的，結婚對象還是喬月，馬仁禮現在的媳婦。
可被他裝在心裡的女人，還是那個青梅竹馬！
馬仁禮也明白他這是怎麼回事。
心裡得意壞了。
自己被牛大膽欺負，牛大膽被趙有田欺負。
這算不算，趙有田幫自己報仇了。
「有田大哥，這大白天的，你得注意點影響！」
趙有田故意，把褲子整理了一下。
「注意什麼影響，我跟自己婆娘，造娃礙著誰了！」
牛大膽心裡這個氣呀！
在心裡把馬仁禮，趙有田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個遍。
但一想到正事，只能壓下胸膛里的火氣。
「有田，我聽馬仁禮說了！」
「過來就是問問，你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哪怕先掛帳呢！」
「讓大夥過了難關再說！」
趙有田讓兩個人進院！
各自找了一把板凳坐下。
「大膽，按說你開口了，這個面子我怎麼也要給的！」
「我給你一個建議，公社大食堂，我看就別開了！」
「你就跟王萬春說，咱們沒糧了，他要是讓繼續辦，就拿糧食過來！」
「說那麼多有什麼用呀！」
「你自己想想，就算我把糧食拉回來，就照這個吃法，多少糧食也不夠啊！」
「你們還能回回賒帳！」
牛大膽沉默了，好半天才點點頭。
「你說的對，王書記那邊我去說！」
趙有田滿意的笑了笑。
「這就對了，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養兒不知父母恩。」
「他王萬春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讓咱們這麼幹！」
「可是出了事，他王萬春負不負責，他是為了自己當官，還是為了咱們老百姓！」
其實趙有田這話，說得有些過了。
這要是被人舉報，夠他喝一壺的。
但是，趙有田還是說了。
不說心裡不痛快。
就算出事，大不了直接跑路。
別人可能沒什麼辦法，但他，有都是辦法！
所以也不害怕！
「有田，你就放心吧！王書記那邊我去說，保證把大食堂取締了！」
趙有田對著他擺了擺手。
「取締，沒有必要！」
「我看完全可以這樣，大食堂照開！」
「但得有個章程，不能胡來呀！」
「有田大哥，你這麼說，是不是心裡有譜了！」
馬仁禮這時詢問道。
「倒是有點主意！」
「我是這麼想的，大食堂每天供應兩頓飯，但壯勞力，不在其中，想吃飯自己回家做去！」
「咱們把老人，孩子都集中到一塊，再找幾個幹不了重活的婦女，負責大食堂的飯食！」
「這樣，可以解決咱們社員家裡，一定的苦難！」
「起碼少了幾口子人吃飯吧！」
「家裡糧食總能夠吃了吧！」
「至於吃的標準，也要拿出來！」
「不能按現在這樣，大白饅頭，大肥肉管夠造！」
「這不是趕超英美，這他娘的是敗家！」
「一旦遇上災年，你讓大夥都怎麼活！」
牛大膽，沒想到趙有田可以說出這麼有建設性的話來。
比自己這個大隊長強的太多了。
「有田，你繼續說下去！」
牛大膽傻呵呵的笑著說道。
「嗯，我是這麼想的，對不對你們正副隊長，自己想！」
「你看看，現在地里的活！」
「你看看吃不飽他們，成天吃飯最積極，幹活那是能偷懶就偷懶。
「咱們可以這樣，對於這種現象！」
「來他個責任制，每家每戶劃分責任田，完成的大隊給予獎勵，完不成的，那麼對不起，要有處罰機制！」
「至於怎麼做，就看你們了！」
「大膽，我也是咱們大隊的社員，我也想咱們大隊好！」
「說這些，有的沒的，就是希望給你們提個醒！」
「那兩千斤糧食，我可以出！」
「你把介紹信，給我開一份出來。」
「還得把大隊的牛車借我！」
「至於錢嗎，我也知道大隊指定沒有！」
「你看這樣行不行，把劃到大隊部，當個閒職，每天記錄記錄工分，你也知道，我這身體不好，重活實在幹不了！」
趙有田的話，讓一直扒門縫的楊燈，直呸口水。
「你還身體不好，那天晚上，不往死里折騰我！」
「大早上，天天擺弄石鎖，那一個石鎖就有五十幾斤，在你手裡，就跟苞米杆似的。」
「老娘看你就是為了偷懶！」
楊燈在屋裡一陣碎碎念！
院裡，牛大膽想了想，點頭答應了下來。
「行，這事我同意了！」
「明天開始，你就是咱們大隊的計分員了！」
趙有田心中一喜。
這計分員可是巧活！
成天在屋子裡一坐，晚上到地里看看，成果。
再挨家記錄公分！
工作，就沒有比這個更加輕快的啦！
而且這工作時間特別靈活，白天可以自由活動。
只要把工分記錄好就成。
「那行，大膽，咱們可就說好了！」
「什麼時候，你把介紹信開給我，我就拿著去城裡拉糧食！」
牛大膽見正事說完，也不久留，拉上馬仁禮就走了。
晚上，拿著介紹信，趕著牛車找了過來。
「有田，這就全靠你了！」
說著把介紹信交給趙有田！
「你就請好吧！」
「我明天晚上，准能回來！」
趙有田接過鞭子，趕著牛車他走了。
趙有田這次進城，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機會。
麥香嶺再好，也沒城裡香！
而且城裡，相對安全的多。
尤其自己這個身份，比有些人更有優勢。
趕著牛車，進了城。
路上遇到好幾波民兵巡邏。
把介紹信給人家看了一眼，人家就放行了。
趙有田進了城，找了一家招待所。
把介紹信拿出來，辦理了入住。
躺在床上，心裡想著明天去什麼地方看看。
想著想著，他就睡著了。
第二天上午退了房，趕著牛車，先到了縣裡最大的煉鋼廠。
現在這個時候，煉鋼廠最是吃香。
全國都在大煉鋼鐵。
不久後，他們麥香嶺也要放下農活，該煉鋼啦！
到時候，家裡還鐵鍋，都得拿出來煉鋼用。
趙有田想著到了煉鋼廠。
門衛直接就給他攔住了。
「同志，你找誰！」
趙有田心說，我找誰呀！
我找誰，我上哪知道去呀！
腦子一轉，他來了主意。
「你好同志，我找咱們廠的採購科！」
「找採購科，你有什麼事？」
趙有田呵呵一笑。
「同志，我是來送豬肉的！」
門衛一聽豬肉，眼睛都直了。
「那好，同志你等會！」
說著給採購科打了電話。
不一會，從裡面走出來一位女同志。
看著二十多歲，長的一般，但很有氣質。
大高個，一身軍綠色的列兵裝，看著英氣十足。
「同志，就是你說來送豬肉的！」
趙有田上下打量著這人。
看得這位女同志，渾身不自在。
「我說，你看啥呢！」
趙有田訕訕一笑。
「同志，請問你貴姓！」
「我姓陳，叫陳莉！」
「陳莉同志，你好！」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麥香嶺公社的，這是我的介紹信！」
「說著，把牛大膽開的介紹信，拿給對方。」
「陳莉同志，是這樣的，我能弄來豬肉，不要票，但是價格高一些，不知道你們廠需要不需要！」
陳莉一聽真有豬肉，心裡高興壞了。
他們廠，正愁沒有副食品吶？
這豬肉可是好東西，他們廠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回！
這要是，能拿下來，自己估計這次評級，那就沒跑了。
至於，來路問題。
陳莉想都沒想，這年頭只要不是病豬，都有人要。
而且她知道麥香嶺公社，那邊根本沒有養豬場！
這人說得豬肉十有八九是野豬，從山上下來了，被他們麥香嶺公社打到的。
「同志，你說說看，既然不要票，要是價錢太貴，我們也接受不起呀？」
陳莉留了一個心眼，也怕趙有田獅子大開口。
趙有田笑了。
「陳莉同志，這樣吧！」
「現在市面上的豬肉，大概一毛八，還要票，我這裡三毛怎麼樣？」
陳莉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那行，豬肉呢？」
「明天給你拉過來，但需要你們廠，給我開一份介紹信，不然太麻煩！」
等陳莉開出介紹信，趙有田拿著介紹信走了。
看著趙有田的背影，陳莉心裡覺得，估計這人以後要長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