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要是你在就好了(3000字加更)
庭院裡的楊樹上可能趴著一百隻知了,各種讓人心煩意燥的聲音吵個不停。
濯覺得很煩,卻也沒什麼辦法。
站起來又坐下,怎麼都難受。
這種心情很難用語言訴說。
就好比你坐在那裡,心煩意燥想要砸東西,然後有人當著你的面拉了坨粑粑。
然後你還不能打人,因為犯法。
而他拉粑粑不犯法。
嘎吱——
身後的臥室房門被人悄悄打開。
轉過頭,是輕手輕腳的紗千子,手裡捧著托盤,托盤裡是剛烤好的餅乾和果汁。
「今天就要離開了吧?」
紗千子將托盤放在書桌上,直起身說道。
「嗯啊,下午就走。」濯說。
「姆姆姆——要不要出去走走?聽說最近鎮子要整建了,以後可能就不是這個樣子了。」紗千子說。
「不要,」濯從陽台邊爬起來,拿起杯子喝了口果汁,「外面太熱了。」
「真是!就知道伱會這麼說。」紗千子不滿地撇撇嘴,來到床腳坐下。
濯默默看著他眨眼,瞬間明白,這是要開始長篇大論的節奏了。
「沒錯哦~就是你想的那樣!」
紗千子笑得很開心,左手比『yeah』貼在臉上,「又到了時別已久的媽媽匠心時間——」
宇都宮濯的眼皮耷拉下來,無精打采又無可奈何地看著她。
「哎呦,幹嘛這幅表情!」紗千子鼓起嘴拍打他,「真是的,從小到大都一個樣子——」
然後坐回去,「好了,現在呢,讓我們先聊聊夢想吧。兒子你的夢想是什麼。」
「……」
濯一時沒出聲,用死魚眼看著紗千子,過了會兒才緩緩地說:「我的夢想你不知道嗎。」
從小就寫進作文里了,那時候不是請家長了嗎。
還問。
「而且為什麼要問這個,有什麼關聯嗎。」濯又說。
「那哪能算啊,那時候你還小,現在你已經長大了,作為男子漢當然要撐起一個家了!」紗千子說。
「你想多了,」宇都宮濯擺擺手,「撐不起一個家,能撐起被子也行。」
紗千子聞言,佯裝生氣的樣子上前,氣鼓鼓地捏起他臉頰兩側的肉——沒怎麼用力,但還是有一點點疼的。
隨後鬆開坐回去,一拍大腿。
「胡說,給你個機會重來一遍。」
紗千子盯著濯的眼睛,認真說道。
「……」
濯與她對視良久,確認紗千子這次好像是認真的。
他默默低頭,認真的想了想,腦袋從左邊歪到右邊,又從右邊歪到左邊:「不用工作就有錢拿,這算不算夢想。」
啪——
紗千子猛拍他大腿。
這次用力有點大,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刺痛——最關鍵的是紗千子拍完他,就自己捂著拍人的那隻手吹氣。
看來她也挺疼。
「呼呼——再想一個,比如想做的工作,或者感興趣的一項活動,」紗千子朝掌心吹氣降溫的途中抬頭,說,「emmmm……夢想不一定非要是做什麼工作,媽媽也不是那個意思。任何事情都可以,比如想去看看北極的極光?想要環遊世界?這一類的都可以。」
「喔——」
聞言,濯箍著嘴巴拉長音調,發出一串意義不明的音節。
卻還是沒有給出答案。
紗千子無奈地扶住額頭,「什麼都沒有嗎?」
「那也不能這麼說。」濯略帶猶豫說。
「什麼什麼,快說!」紗千子眼睛一下子亮了,追問道。
「夢想嘛,這東西還是要有的,若不然以後喝醉和別人吹什——疼,別打了。」
濯說到一半的話,被紗千子再次用暴力打斷。
隨後他無奈地聳聳肩,「就算你這麼逼問我也實在沒什麼夢想啊,如果你問的是夢鄉我倒是可以聊聊……還有,幹嘛突然問這個。」
紗千子抱著手掌瞪他一眼。
「因為生活疲倦的話就要在裡面中和一些溫柔的夢想啊。」
「……」濯沉默了。
無法苟同。
沒有夢想才會更輕鬆吧,沒有欲望,無欲無求那樣,也不會有那麼多的煩惱了。
紗千子的想法和他截然相反。
「你現在才十八歲耶兒子,十八歲!」紗千子說,「我十八歲那會兒,學校里追求我的男生都要搖號,那時每個女生都幻想著一位最英俊的王子身騎白馬,成為殺出重圍的將衝到我們面前,然後沒有任何猶豫的求婚。
「這才是十八歲該想的事情!」
「哦哦!」宇都宮濯點頭如搗蒜地應合。
——前一條,絕對是吹牛!
——後一條,那你的夢想看來沒有實現,老爸既沒有白馬,也不像是有那種殺出重圍的氣魄。
「所以啊,喜歡花,喜歡海,喜歡日出和日落,浪漫的年紀不能活的太無趣!!!」
紗千子喊得鏗鏘有力。
「哦,是嗎,原來是這樣,」濯『深以為然』地點頭,「所以?」
「所以出門轉轉吧,多曬曬太陽,對身體好,總憋在屋子裡是不行的。」
紗千子突然平和下來。
「我知道了。」
「嗯,那我就先走嘍——」
紗千子說完,非常利落地起身擺擺手,就這麼走了。
結果就是,說了這麼大一堆,就是為了讓他出門轉轉。
「……」
挺無奈的。
不過也習慣了。
房間再次安靜下來。
窗外的蟬鳴還是那麼吵鬧。
濯看了眼書桌上的泡芙和果汁,想了想,還是拿起來一口塞進嘴裡,一口氣喝掉果汁,換衣服準備出門。
……
「我出門了。」
「路上小心~~」
砰——
……
街道外。
天上的太陽能充足,很亮。
湛藍色的天空中沒有一朵雲彩,乾淨的像是拿水衝過。
迎面而來的是夾雜著腥氣的微風,裹挾些許路邊野花的香味,輕輕地卷到他的身邊。
炎熱。
已經想回去了。
隨後,宇都宮濯一路上很少遇見人,就算有人路過也是躲在牆邊的陰影里趕路。
碰見了某位曾經見過的熟人,簡單打了個招呼。
……主要是對方先打招呼了,他其實已經把那人是誰給忘了。
又路過了小時候沒怎麼玩過的公園、經常光顧的乾洗店、去過幾次的兒童裝商店等等……
一路上沒有任何目的,沿著太陽的方向一直走,走到哪算哪。
反正只是走走,根本沒有目的。
最後天色漸漸暗了,太陽從頭頂飄到最西邊,也不知道幾點,路邊的柱燈亮了,商鋪外掛著的霓虹燈也亮了,只有西邊的太陽越來越淡……
途徑海邊的時候,又見到了撈金魚攤位的阿婆。
別的商家已經早早收起了攤位的設備回去,等待明年的煙火大會,或者下一個節日到來……
阿婆似乎沒有幫手,只能自己動手,她上了年紀,行動慢吞吞的,佝僂著腰。
金魚池已經被放空了,堆在木質推車上。
阿婆推著車往某個方向走。
一步一頓。
濯面無表情站在原地看了半分鐘,阿婆仍舊在他的視線內……想了想,默默地走到推車後面,開始推車。
車身並不重,根本不需要用多少力氣就能走。
感到身體突然一輕的阿婆愣了下,轉頭看了宇都宮濯一會兒,然後讓開了位置,又從腰間掛著的口袋裡拿了一根蘋果糖出來。
說是送給他。
赤紅色的蘋果,裹著焦黃色的糖衣,外圍包了一層食用面紙,最外層是透明薄膜。
濯想了下,還是選擇接下,隨後放入了口袋裡。
鼓囊囊的。
接著又是來來回回十幾趟,阿婆的家並不遠,但濯的運送工具只有這個小推車,很不方便。
來來回回十幾趟才把所有的東西送回去。
阿婆家不大也不小,很乾淨,看樣子不是因為生活所迫才出攤的……也是,第一次見面就想送給他和零一人一個蘋果糖,現在又送一個——太慷慨了。
老好人。
阿婆的丈夫幾年前走了,壽終正寢……阿婆沒有子女,也不缺錢,所以就想在死前把錢花出去,花在一些有意義的事情上。
雖然不明白送蘋果糖,和出撈金魚攤的意義在哪就是了。
可能阿婆有自己的回憶吧。
自己的驚艷歲月。
在阿婆家坐了會兒,簡單說了會兒話,就與阿婆告辭離開了。
獨自走在回去的路上,路燈在身後,影子拉得很長。
路邊那隻綠眼睛的黑貓又來了,漆黑毛髮油的發亮,看起來平常伙食不錯。它跟著宇都宮濯在牆頭慢吞吞走著,小小的肉墊踩在石頭上,一點兒聲響也沒有。
宇都宮濯看了它一眼,摸出口袋裡的蘋果糖遞過去。
黑貓轉動眼珠看了眼蘋果糖,然後自顧自地低頭舔舐自己爪背的毛髮。
看樣子不是因為蘋果糖。
宇都宮濯收回蘋果糖舔了一口。
表面很脆,不是很甜,但有一種濃厚的味道,舌尖觸碰到的那一刻就幾乎復活了宇都宮濯的味蕾。
這種微甜的味道,是零喜歡的,她喜歡甜的,卻不喜太甜。
「好吃。」
濯沒有任何表情,自言自語。
最後轉頭看了眼徹底落下的夕陽,還是不明白今天走了一天有什麼意義。
無聊。
煩躁。
他轉頭看向牆角仍在跟著黑貓,擠出笑容,對黑貓說:「要是你在我身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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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