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社長，糧食已經在運來的途中，一會兒你把倉庫鑰匙給我，啥時候糧食到了我就通知你，不過我也先得驗驗貨，看看你們人參的質量如何。」
尤社長一聽一點都不猶豫：
「林院長，沒問題，走，你現在就跟我去倉庫。」
「走！」
通化人參合作總社的倉庫就在辦公樓的後面，做為長白山人參的主產區，通化的存貨還是蠻多的。
其實林三七不知道，通化人參合作總社的參農們今年為什麼會出現糧食荒，除開天災外，其實與他本人是有一定關係的。
國內人參產區都集中在長白山地區，就那麼幾個地方。
林三七之前需要大量人參，無論是中醫院，還是國家有關部門下達的採購單子一直很大。
各個地區的人參合作社除了大量清理庫存外，那就是將大量的參農都派出去山上采參，甚至還開展了競賽活動，看哪個小組採到的野山參最多。
出去采參的人多了，下地幹活的人就少了。
壯勞力的男人少了，產量就跟不上了，這就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如果是往年，採購任務重，拿到的錢也多，大不了跟東北各大農場去購買就行，反正是公對公可以不要糧票。
錢越多，糧食也就越多，頂多就是加價嘛。
但這幾年各大農場自己遇到天災嚴重減產，還要保證國家的計劃糧，所以沒有多餘的糧食出售給兄弟單位。
這才導致了長白山各大人參合作社都陷入了糧食危機當中，至少是加重危機了。
像通化人參合作總社，總共有職業參農2000餘人，這兩千參農背後還有上萬家屬。
尤社長做為主管領導，壓力山大。
打開人參倉庫，林三七就感覺裡面有一股子暖氣，顯然是有人在特意保證倉庫溫度。
尤社長走在前頭，指著其中一個倉庫的木箱子說道：
「林院長，這些就是你們中醫院需要的人參，其中50年份以上的是130支，50年份以下的是70支，一共湊夠了200支。」
林三七默默盤算了一下，200支人參換200噸糧食，一支人參換一噸糧食。
如果按2013的市場價來算，中醫院（林三七）巨賺，畢竟一噸糧食也就四五千塊錢的事情。
而一支50年份的野山參就可以賣到一百萬左右，更何況裡面還有百年人參，嶺南堂已經炒到每支400萬以上了。
但如果是按1961年的實際情況，人參合作社是巨賺，因為現在糧食堪比黃金，有錢都買不到。
人參可以不吃，你飯不能不吃吧？
不過200噸糧食也是林三七自己開口的，這個數量大大超出了尤社長的預料，所以他更是對中醫院感激不盡。
箱子打開，林三七發現人參都用當地乾草做了防潮處理，還用樹皮包裹起來，方便運輸。
如果只是200支野山參，根本不值得林三七冰天雪地來跑一趟，他要的更多。
要更多，就得忽悠一番，讓對方把好貨都拿出來。
「尤社長，這幾年你們人參合作社的業務怎麼樣？」
尤社長一聽就大吐苦水：
「唉，說啥呢，林院長，你也知道，人參自古以來都是寶貝，在古代那都是貢品，只有達官顯貴才有資格享用的，那時候咱們參農不說日子怎麼樣，想吃飽穿暖總問題不大。
咳咳，林院長，我是實話實說，可不是在說新社會不好啊。」
林三七心想，你就是在抱怨，這話再過幾年說出來，你非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沒有沒有，我能理解，這是我們中醫中藥共同遇到的一個問題。」
「對嘛，解放後，人民當家作主了，站起來了，那些有錢有權的人都被打倒了，這是好事。可是咱們國家的領導幹部是不講究個人享受的，不要吃人參。
這下好了，有錢人沒了，有權人又不吃，你說咱們的人參都賣給誰去？本來還可以出口，結果現在外國對我們什麼制裁，寧可要北韓南韓的人參也不要我們的。
可是咱們每年采多少人參都是有任務和計劃的，哪怕沒人要，也得不停去采參，然後保存起來。這日積月累，人參就越積越多了。跟可憐的統購量相比，九牛一毛。
也幸虧從去年開始，你們中醫院成為了咱們的採購大戶咱還能賺點。後來國家有關部門也來採購了幾次，量都比較大。可是國家採購咱們也不能賺錢不是，這都是白忙活一場。」
「咦，不給錢？」「嗯吶。」
林三七恍然大悟，心想這還是自己的鍋。
中醫院採購是單位行為，公對公，你一分錢他們就給你一分貨，公平公正，誰也不會欠誰的。
但如果是國家採購，那都是任務，你必須服從，頂多就給你點安慰獎，想要原價拿是不可能的，畢竟國家也不富裕不是？
「那尤社長，你們現在的野山參庫存還多嗎？」
尤立群既然吐槽，也就吐到底了：
「庫存還是有不少的，咱這不是還指望你們中醫院多採購一些，從去年和今年，我們的參農全派出去了，採回來不少人參。林院長，您看您來都來了，要不多採購一些？」
林三七頭上電燈一亮，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當然表面上還是有些為難地說道：
「按理說，我們中醫院採購也是有計劃的，關鍵我們的糧食也有定量。不過尤社長你剛剛說的實驗困難，我聽了也與心不忍，那就，多採購一些？」
尤社長一下子激動起來，他就是有魚沒魚試著打一網，結果還真把大魚給撈起來了。
同時他看向林三七的眼神中，也有點微微小得意，心想果然是小年輕沒經驗，自己一忽悠，對方就上鉤了。
人參換糧食，不知道他回去會不會被家裡大人和單位領導給打個半死。
兩人互在心裡罵了對方一聲：傻X
「那林院長，你準備額外採購多少人參？」
林三七猶豫了一下，還是準備當一回奸商，實在是現在糧食給太多，以後胃口就撐大了，不利於將來的人參採購。
「尤社長，實話實說，我也是看你們實在困難，想幫助你們一把。但你也知道現在全國糧食供應都緊張，所以你要價不能太高。
這些人參我採購回首都，除了一部份給我們自己醫院用外，另外還要跟其他兄弟單位去推銷，所以你也不能讓我吃虧不是？」
尤社長連連點頭：「對對對，這年頭誰都不容易。」
林三七繼續說道：「這樣，我可以拿糧食和青黴素跟你們交易，但具體怎麼交易，取決於你們人參的數量和質量。先說好，低年份的人參我可不要，這玩意兒只能泡酒。」
「還有青黴素？」尤社長這下就更激動了。
青黴素在首都圈都是當寶貝一樣看待的，在這個東北小城裡，更是寶貝中的寶貝。
如果說人參吃了可以養生，有可能多活幾年的話。那麼青黴素直接就是「救命藥」，是神藥，是有錢也買不到的進口貨。
無論是糧食還是青黴素，尤社長都要，也都是參農最需要的東西。
此時此刻，他心裡就一句話：換！傾家蕩產地換！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了！
「林院長，這事很大，我得跟大夥商量一下，你等幾分鐘。」
「行，我就在這邊烤火！」
尤立群跑到辦公室，把大伙兒叫出來，把事情一說，就連搞衛生的女職工都高興壞了。
「社長，這是好事啊，這青黴素縣醫院可是當寶貝一樣，也就幾瓶而己。」
「唉，要是老劉頭家的大兒子有一瓶青黴素，也不至於得個肺炎年紀輕輕就死了！」
「是啊，盤尼西林當年可是一瓶換一根小黃魚，可比人參寶貴多了。」
「還有糧食，有了糧食，咱們都能活下去。所以換，堅決換！」
尤立群見大家意見一致，也更堅定了信心：
「行，那咱們就說好了，換。至於怎麼換，大家拿個主意，不要到時有埋怨落我一人頭上。」
其中一個副社長一拍桌子：
「老尤，都啥時候了，生死存亡啊，難道你想讓我們抱著人參給餓死？」
另一個副社長也抱怨道：
「換，全換了，只要這位林院長糧食夠，青黴素夠，咱們全換了，大不了來年開春了，我們再去山上采，反正又不用自己種。」
「就是，現在不換，到時國家採購命令一下，咱們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還不如現在全換物資呢。」
尤社長心想，這社會主義思想觀教育還是要加強啊，一個個都私心這麼重，關鍵時刻只顧自己保命，連國家任務都不管了？
「好，那我儘量談出一個好價格來，走，老張、老孫，你們兩個跟我一起去談判。」(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