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三七睡在火炕，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一個是因為興奮，1960年的20萬採購野山參，如果是百年份的可以買到500支左右，按平均一支200萬來計算，那就是超過10億的利潤。
就算部份人參達不到百年份的，你80年60年的野山參，同樣能夠賣出天價。
關鍵是在國內，野山參很稀缺，屬於有價無市，市場缺口非常大，根本就不愁賣，絕對的緊俏貨。
幾百支野山參放出去，估計還不夠那些土豪家族塞牙縫呢。
一想到這還是第一批人參採購呢，後續還有第二批，第三批，林三七這個激動的心啊，仿佛自己現在不是睡在炕上，而是睡在錢上。
當然他睡不著的還有一個主要原因就是火炕太燙了。
白天坐在炕上，感覺室內的溫暖，林三七覺得火炕真是人類的偉大發明，太棒了。
可是晚上睡在火炕上，他就感覺自己是在烙餅，烙了一面，翻個身，繼續烙另外一面，太熱了。
沈院長也睡不著，他是愁的，發愁要是職工繼續被狼群圍攻再死上幾個，那他責任就大了去了。
建立農場是他提議並且力薦的，跟現在的國家大政策是違背的，上級部分也是有顧忌的。
如果成功了還好，皆大歡喜。
如果失敗了，還導致了重大人員傷亡，那麼不但這100多職工和幾百家屬要被遷回原籍，同樣他個人也會受到處分。
所以沈院長子跟烙餅似的左轉，右轉，時不時嘆口氣。
既然睡不著，沈院長直接坐了起來，看了一眼身邊的林三七：
「噯，小七，有沒有吃的，我餓了。」
林三七也一骨溜爬了起來，打開電燈，「被您說的，我也餓了，呵呵。」
說完，林三七從柜子里拿出一碟豬頭肉、一碟鹹菜，兩個白花花的山東大饃饃。
沈院長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抓過來就不客氣地吃上了，這種白面大饅頭平時他也是很少能吃到的。
「小七，人參的問題我給你解決了，糧食的問題你可不要出差錯，我建這個農場，你可是關鍵的一環。」
林三七其實也有些發愁，他不是愁糧食不夠，而是愁這麼多糧食怎麼拿出來？
「沈伯伯，我也實話跟您說吧，糧食我這裡問題不大，拼了我這條小命，我也會想辦法去搞來。但我怕呀，我一卡車一卡車往回拉糧食，是不是太引人注目了？」
2月份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加上才進入歷史上自然災害的第二年，糧食供應比59年還嚴重，而且明年還會更嚴重。
現在所有人都餓得兩眼綠油油，你突然拉回大批糧食，如果被人看到，那還不跟你拼命？
就算老百姓不跟你拼命，被有關部門知道了，肯定也要把林三七逮起來，讓他交待糧食哪來的？
沈院長一邊吃，一邊擺了擺手：
「這事我已經考慮過了，當初建農場的時候，上級領導就問過我，132名職工停止發口糧，幾百家屬這半年的糧食缺口如何解決？
當時我跟領導說的是，我通過當年部隊裡的老領導可以搞到一批糧食。所以你放心吧，民政系統和軍政系統是各自獨立的，部隊的事情一般人不敢去打聽的。
上級部門以為咱們的糧食來自部隊，這就是最好的藉口，如果真的出了啥事，我也會一力承擔責任，不會把你供出來的。」
林三七這才鬆了一口氣，心想辦法是老狐狸們多。
其實林三七查過資料，那三年裡面，我們的子弟兵其實也都是餓著肚子，部隊的日子並不好過。
但老百姓不是這麼想的。
那時候的老百姓普遍都以能參軍為榮，不管是大院子弟還是平民百姓，都想成為解F軍的一員。
一來嘛是覺得保家衛國是光宗耀祖的無上光榮，誰不想打美帝鬼子？
二來嘛，恐怕就是因為部隊裡飯還是能吃飽的，吃喝拉撒都是國家保障，好過在家忍飢挨餓，如果提幹了還能混個長期飯票，也算是魚躍龍門了。
所以這裡面就造成了一個誤解，老百姓以為部隊天天吃的都是白面大饅頭，其實人民子弟們他們啃的都是最差的窩窩頭。
不過拿軍糧做藉口，這的確是個最好的煙霧彈。
林三七卻有不同意見：
「沈伯伯，我覺得你整套方案裡面忽略了一個最大的漏洞，這個漏洞不解決，恐怕農場計劃撐不住。」
沈院長放下了筷子，認真的問道：「什麼漏洞？」
「沈伯伯，你之前只考慮了132名職工的問題，但你忽略了職工家屬的問題。你瞧，現在來到農場的職工和家屬加起來超過了600人。
這裡面老家是農村的還好說，他們為了不回老家，也甘願在首都吃苦，總比回老家吃苦好。可是還有一批職工的配偶是有正式工作的。
現在都跟著來到了咱們昌平農場，這批配偶的就業問題無法解決，還有孩子的教育問題同樣沒有解決，我可已經聽說了，有部分職工家屬已經有離婚準備了。」
「離婚？」
「對，離婚，離婚了，我們中醫院的職工還在昌平當老農民，但配偶是可以回到城區去的，畢竟她們這部分人有首都戶口，有正式工作，完全可以獨立生活。
等這部分家庭夫妻雙方開始為去留鬧離婚的時候，也容易讓咱們這個農場軍心不穩，影響未來的生產建設。」
沈院長一聽，整個人都沉默下來了，過了很久才悠悠嘆道：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也正常，這事是我欠考慮了……」
老頭的心裡很不好受，覺得自己是好心辦了壞事，拆散了一家又一家職工家庭，已經有些負罪感了。
林三七看到老頭難受了，於是反過來勸道：
「這事不能怪你這個昌平農場計劃，畢竟這132名職工，大多數是因為不符合留京條件要被遣返老家的，不是犯罪，他們的配偶和孩子是不用受牽連的。
所以沈伯伯，就算你不把他們送到昌平來，讓他們回老家農村去，這部分家庭還是會拆散的。不是誰都願意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
沈院長一想，也是！
如果是一方犯了錯誤，那可能牽連全家，其他家屬也沒得選擇，只能跟著丈夫回老家去。
現在只是因為人為政策導致夫妻雙方有一方要遣返，一方可以留京，那麼離婚也是註定的。
林三七又提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還有就是教育，你看今天朱小霞和葉杉民事件，這兩個小年輕原來是高一，本來可以考大學，有一個光明的前途。
但兩家人都因為不符合留京政策連書都沒得讀，沒書讀了當然滿腦子只有談戀愛處對象，這樣的學生仔還有很多，中學小學都有。
這部分孩子如果教育不好，又沒有正式工作，將來很可能就變成流氓潑皮。他們跟我一樣都是中醫院子弟兵，咱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失學不是？」
沈院長心情低落，長嘆一口氣道：
「我也沒辦法啊，做不到十全十美，當時有不少職工到我這裡哭著喊著要留在首都，不想回老家，就怕回老家連立足之地都沒有，全家只有死路一條。
做為他們的領導，我只能想盡辦法給他們留京的機會，指望著災年能早早過去，或許他們還有回歸中醫院，恢復糧食供應的可能，其他我真的考慮不了那麼多了。」
這一點林三七也能理解，他是知道未來歷史走向的。
再過幾年，回老家去的知識分子更多。
可是這批知識分子回到老家農村，連居住的房屋也沒有，很多人只能在野地里搭個窩棚，或者在破廟裡度日，生活非常艱難。
如果居住是個問題，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困難。
農村幹活是講究工分的，一個男勞動力一天10分，婦女可能是9分8分，你只有幹活，十足勞動力才能拿到工分，最後根據工分分糧食。
可是知識分子都是文弱書生，哪裡會種地？拿不到工分就意味著沒糧食分，生活再次陷入困境。
或許有人會說，農村識字的人不多，知識分子回去完全可以勝任文書會計宣傳幹事這類工作。
問題是這類「好工作」都是人家村支書的小舅子、村長家的小姨子等等霸占著，你一個離鄉多年，沒有多少親情的人輪得到？
不要把農村生活想得太美好。
世界上最最苦的就是農民，最壞的就是村幹部，這批人沒文化還霸道，號稱土皇帝，在嗡嗡嗡時代做出多少人神共憤的事情？！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這也是林三七佩服沈院長為人，願意冒著風險幫助他的一個主要原因。
還是那句話，留在京郊，絕對比回老家更有優勢。
室內氣氛有些沉悶。
突然沈院長眼睛亮了一下，抬頭看著林三七：
「你小子話中有話啊，說吧，你有什麼鬼點子？快說說。」
林三七當然有點子了，但這個點子在當前的政策下是有一定風險的，必須要沈院長配合
「沈伯伯，我有一個辦法可以搞到大量糧食，甚至能給職工家屬們發工資發糧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