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七慢悠悠把倉庫門給關緊了,再掛上鎖。
然後自己站在門外,手裡拿著一根鐵棍,假裝非常盡忠盡責地看守著大門,仿佛非常緊張的樣子。
其實就是演戲給單位領導看的,自己替單位辦事是多麼認真負責,畢竟職場上會哭的孩子有奶喝嘛。
要知道沈院長分配給林三七的倉庫在火車站最角落,平時根本沒有幾個人經過,哪來的小賊敢到火車站來偷東西?這裡可是有駐軍把守的,隔壁就是數字醫院的倉庫呢。
半小時後,卡車聲音就轟隆隆從遠到近,當頭一輛小吉普率先衝出,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開到林三七面前,嘎吱一個急剎車。
車還沒停穩,沈院長第一個沖了下來,一把抓住林三七的手:「物資都在吧?」
林三七感覺眼前這一幕仿佛是民國諜戰劇似的,來了一群軍統要抓曰本間諜,沈院長就是軍統頭目代老闆。
林三七也戲精上頭,輕聲說道:
「處長放心,全部被我關在屋裡,一個都跑不了!」
沈院長愣了一下,然後一巴掌拍在林三七頭上:「什麼處長科長的,老子是院長,趕緊的,把倉庫門打開。」
後面4輛大卡車也及時趕到,從車上下來30多個年輕職工,不少人手裡還拿著棍子鏟子的。
林三七見人到齊了,於是拿出鑰匙,在眾人期盼的眼神中把沉重的倉庫門給打開了。
「哇~~~」
大家還沒進去,就發出一片驚呼聲,因為當頭壘起了一扇扇的豬肉牆,這下大家都知道,今天中醫院要大豐收了。
林三七跟導遊一樣,帶著三十多人開始賣弄起來:
「沈院長,全科長,孔科長,還有各位同事,這裡一共有24扇豬肉,一共大約2500斤,平均每位職工可以分到5斤豬肉,怎麼樣,滿不滿意?」
沈院長也不怕閃了老腰,親自扛下一扇豬肉,親自檢查豬肉的質量。
「好,好好好,夠肥,瞧瞧這脂肪層,足足五指厚啊,哈哈,而且還不是戰備豬肉,全都是新鮮的,林三七,你簡直太棒了。」
倉庫里眾人聽了也是哈哈大笑起來,大肥肉,是這個時代老百姓永遠最喜歡的東西。
要說這24扇大肥肉,其實也花了林三七不少心思。
2023年,老百姓買豬肉都喜歡買瘦肉,肥肉在市場上並不吃香,理由是肥肉不健康。
市場喜歡瘦肉,那麼養殖場自然有辦法把豬肉變成以瘦肉為主,就是這麼神奇,養殖戶拿著「瘦肉精」笑而不語。
要想買到肥肉,專業養殖場是買不到的,林三七特意開著汽車跑到清遠去採購的「家養豬」。
家養豬足夠肥,但到底是不是飼料餵出來的林三七也不懂,他只懂得豬肉越肥越好。
2500斤豬肉一共花了他斤5萬多塊錢,原因是家養豬肉批發價是貴一些的。
林三七又指著旁邊的麻袋說道:
「這裡面裝的是大米,一共是4500斤,計劃是每位職工可以分到10斤大米,可惜麵粉我沒搞到。」
麵粉不是搞不到,是麵粉袋子不適合麻袋,如果全部用布袋又會引起別人懷疑,所以林三七索性只採購了大米,反正北方人喜歡熬大米粥吃。
全科長迫不及待打開了一個麻袋,露出裡面白花花的大米來,捧在手心裡激動萬分:
「真是大米,哇,東北新米呀,院長您瞧。」
沈院長也激動,放下豬肉又捧起了大米,興奮地哈哈大笑起來:
「行了行了,又有豬肉又有大米,今年我們中醫院的職工可以過個好年了,是問整個首都,甚至整個國家,哪家單位有我們這麼豪橫?」
沈院長太興奮,手一抖,不小心灑了一把大米。
「啊呀,真該死,真該死。」
沈院長趕緊蹲下來,一粒粒把地上的米粒給撿起來,旁邊的全科長看到也立馬蹲下。
林三七心想自家米店掉些糧食,他從來都不管的,一般要等到晚上的時候再掃掃倒到垃圾桶里去。
現在看到嘗堂大院長大科長還在為地上幾粒大米,撅著屁股低頭仔細尋找,恨不得把縫隙里每一粒大米都找到,心中還是蠻感慨的。
只有經歷過饑荒的人才會真正懂得糧食。
光是搖頭晃腦袋,死記硬背《憫農》其實有什麼意思哦,還不如把學生全趕到農村去種一次田來得有意義。
當所有大米都被撿起來後,沈院長這才放心地在自己棉衣上擦了擦手,眼睛又看向了旁邊:
「小七,這邊還有什麼?」
「沈院長,這邊一堆是蘿蔔,我是按一人20斤的量採買的;另外還有瓜子和花生,平均一人能分到5斤;這個是紅棗,按一人2斤的量採購;噢,還有一人兩罐黃桃罐頭。」
「還有黃桃罐頭?」
三十多人齊齊一聲驚呼,仿佛看到了人參果一樣,一個個都呼喊著往罐頭區跑去。
林三七有點愣,「不是,都這麼興奮幹嘛?不就是一個水果罐頭嗎?」
林三七在2023年電腦上查過,說北方人特別喜歡吃水果罐頭,其中又以黃桃罐頭為最佳,甚至不少北方的小夥伴都把黃桃罐頭當做靈丹妙藥用的。
發燒了吃一罐,沒胃口吃一罐,拉肚子吃一罐,萬病皆可黃桃罐。
所以林三七為了迎合北方職工們的喜好,特意去一家鄉鎮罐頭廠訂製了2000瓶黃桃罐頭,叮囑不要貼標籤。
其中1000瓶給了醫院,還有1000瓶自己留著送人情。
按理說北方人人人喜歡罐頭,對水果罐頭應該已經見怪不怪了吧?怎麼現在大伙兒看到黃桃罐頭比看到豬肉還激動。
其實這是林三七查錯時代了。
他查的是八九十年代,隨著改革開放後物資越來越豐富,國內罐頭生產總值也達到了世界第一,所以普通人也能享受到水果罐頭,平時走親訪友探望病人都會拎上幾個。
可是在1960年,水果罐頭那都是稀罕貨、高檔貨,比那些什麼牛肉罐頭、鯪魚罐頭還要罕見。
用北方話說,拿出去倍兒有面子,這才引得眾人連連驚呼,跟猴子見到花果山似的。
沈院長也是高興地直拍林三七的肩膀:
「好好好,小子,做得不錯,3萬塊錢能搞到這麼多物資,老子沒看錯你呀,哈哈哈。」
這些物資,如果用59年的3萬元去購買的確是綽綽有餘,畢竟豬肉憑票也才7角3分一斤,5斤豬肉理論上不過4塊錢。
黃桃罐頭貴一些,在百貨商店購買,一個罐頭也不過是5角錢,兩個罐頭1塊錢。
3萬元,442名職工,平均每名職工的預算達到了68元,完全可以再來幾十斤豬肉,幾十個罐頭。
但錢不是這麼算的,前面的是白市價,而在林三一這裡是要算黑市價的,黑市豬肉10塊錢一斤,罐頭更是達到15元一個。
就這預算已經全花完了。
另外還有10斤大米、5斤瓜子、5斤花生、2斤紅棗、20斤蘿蔔,這些緊缺物資同樣不便宜,也是難以花錢買到的。
林三七不知道沈院長說這句話是不是試探的意思,但他顯然不能就這麼領功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否則被沈院長猜測自己手裡有這麼一條「走私」途徑,以後指不定出多少么蛾子呢,以為他從中貪了多少錢。
雖然他的確是貪了不少現金和人參,但這是打死也不能承認的。
會哭的孩子有奶喝,林三七準備先「哭」一陣。
「沈院長,沈伯伯,這次為了搞到這些物資我可真是吐了血了,幾乎找遍了所有人際關係,跑遍了京津冀蒙各省。不光貼上了我的老臉,您批的3萬塊錢也不夠啊。」
沈院長眉頭一挑,心想看來自己的試探失敗了。
這批物資價值多少錢,其實價格都是透明的,不要說商店價格多少多少,其實黑市的價格老百姓也是知道的。
所以沈院長在興奮同時,早就暗暗在評估這些物資的價格了。
一是想看看林三七有沒有從中貪錢,二來也是想知道林三七到底有多神通廣大?
如果林三七把這麼多物資默認3萬元就能買到,能以極低的價格拿到大批貨,這說明林三七的黑市能量遠超他沈國明的想像。
那這代表什麼?代表林三七要麼是跟某位大佬認識,關係還比較密切,才能低價大批拿貨。
要麼就是他有海外關係,這批物資是走私進來的,那麼背後給他提供資金和物資支持的人顯而易見,最有可能就是小島上的那批人。
那就間接可以試探出,林三七真的有可能是潛伏間諜,至少有這個可能性。
現在林三七突然叫起苦來,反而讓沈院長放下了不少心,看來林三七隻是有門路,價格還是要按市場價來,那這個能量也有限。
試探結束,沈院長面不改色,依舊笑呵呵道:
「行了行了,具體還缺多少錢,你說個數,我補給你就是了,絕對不叫你吃虧。」
林三七低聲問道:「我那些朋友說了,不要錢,就要野山參……」(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