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地上躺了不知多久,力札洨才終於站起身來。
他站起,蛇獸也跟著站起來,雙眼不錯地看著他。
力札洨沒什麼表情地笑笑:「回去吧,我餓了。」
蛇獸點點頭,和力札洨一起回了洞穴。
雨還在下著,淅淅瀝瀝,不知何時才會停止。
力札洨雙手抱著膝,身子微微弓起。
單薄的布料貼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消瘦的身形,白色頭髮軟軟地垂著,被雨絲打得耷拉,遮蓋住了力札洨額前一點細小的視線。
他透過視線,與外面的水墨天地相接。
遠處,是細雨綿綿,雨打芭蕉。
近處,是洞穴的一片天地,打濕的髮絲。
到現在,力札洨仍然無法接受自己穿越了的事實。
昨天,他還在辦公室里辦公,想像著下了班回到家裡做什麼好吃的;
而現在,他卻在一個陌生的世界。
陌生的一草一木,陌生的獸人,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一切。
力札洨很討厭陌生,他不喜歡陌生,他只想安安穩穩的,扎紮實實的過好自己的小生活,不論生活是什麼樣。
這也是為什麼他能忍這個扒皮經理這麼久的原因。
他就是一個火爆性子,看誰不爽就罵誰,管你是什麼身份,先罵爽了再說。
所以也由此惹下了許多禍事。
這份工作是他目前為止能找到的最好的了,如果這份工作沒有了,那他就真的要流落大街了。
4000一個月呢。
不然那個扒皮經理怎麼可能這麼久了都沒被他懟。
哎,不想了,越想越傷心。
想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但不管怎麼樣,還是得問一下吧。
力札洨懶懶地抬起眼皮,問道:
「177,我原來的身體怎麼了?」
【營養不良死了哦。】
力札洨皺起眉頭,不信道:「營養不良怎麼可能死,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那是因為我幫你屏蔽掉了痛覺,不然你會死得很痛苦。】
「我怎麼不知道我營養不良?」
【這個宿主問多了也沒有用處,你還是安心做任務,簡稱,別多問,問多了死得快!】
「你的耐心還真是有限。」
力札洨淡淡地開口嘲諷。
【你管我!要不是看你可憐,我一句好話都不可能和你講!】
「誰要你的可憐!」
力札洨炸了毛,猛地喊出這一句。
【喂!我好心和你好好說話,結果你竟然還嫌棄我!真是一片真心餵了狗!!】
「走開!」
【你!】
177似是還欲再說,可是看到力札洨痛苦的神色,還是閉了口,沒再說一句。
力札洨喊出這一句後,整個人蜷縮在地上,脊背弓起。
他抱著頭,神情痛苦難以。
蛇獸早就注意到了力札洨的動靜,當力札洨喊出走開後,他就來到了力札洨的背面。
背面看,力札洨的脊背彎得厲害,細薄的布料貼在他的身上,帶著未乾的雨水和水漬,他的身體蜷成一團,狐狸尾巴也跟著縮成了一彎,而頭上的狐狸耳朵,也害怕的緊緊縮著,不肯吐露一點。
蛇獸眼裡布滿了傷心。
因為力札洨傷心,所以他也傷心。
他化作人形,弓身躺在了地上。
當溫熱的脊背觸上寒冷的體溫,力札洨的身子先是劇烈一抖,而後便是一聲響徹的——走開!不要碰我!
蛇獸眸子裡映滿了驚慌失措,他無措地看著瀕臨崩潰的力札洨,想伸出手去安慰他,卻又在觸碰時僵在了半空。
他說不要碰他。
蛇獸的心裡縈繞這句話。
那還能怎麼辦呢?
他張張嘴,想說出一句話來安撫力札洨,可是,他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一個啞巴,怎麼可能說得出來話?
又怎麼可能去安撫自己的心愛之人?
空間時間仿佛都陷入了停滯,蛇獸望著力札洨,眼裡也只有力札洨一人。
他想幫助自己的心愛之人,可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無能為力。
似乎,蛇獸的心情在此刻和力札洨達成了一致,他們共同傷心,共同在悲哀的輪迴里沉浸。
直到,一絲燒焦的味道出現。
蛇獸聞到了,他的眼裡驟然浮現出亮光,然後驚喜地朝著石板跑去。
石板上,赫然排列著切著薄片的肉片,肉片的邊緣發了黑,在石板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那是蛇獸一大早給力札洨弄的,緣由便是昨日力札洨看他吃生肉很不舒服,便趕早起來在河邊緣找了塊扁平的石頭,用尾巴打磨成了合適的形狀,又去趕緊打了獵,這才趕上力札洨起來。
誰知肉還未處理,力札洨就半天都沒回來,蛇獸驚得慌忙去尋找,尋著他的氣味才找到了他,後面回到了洞穴,才忙手忙腳地開始處理。
可是肉片才上了石板,力札洨就出了事。
蛇獸一邊看著肉,一邊注意著力札洨那邊的動靜。
力札洨一崩潰,那便是肉也顧不上了,跑來安撫力札洨。
肉又沒人看著,自然就糊了。
蛇獸拿著兩隻修整平滑的小樹枝,小心翼翼地夾起其中的一片,翻個身放到了準備好的樹葉上。
果不其然,肉的那一面焦得徹徹底底,連個樣子都瞧不出來。
蛇獸心裡不喜,但還是強撐著,將肉片一塊一塊地夾到了樹葉上。
由於他使這樹枝使的很不熟練,動作又急,一塊肉片在他的動作下掉到了地上。
也顧不上使什麼樹枝,用手捏起就往嘴裡放,然後不出意外地被燙得嘶嘶叫。
囫圇吞下去後,蛇獸這才端著樹葉,來到了力札洨面前。
「嘶嘶?」
力札洨此時蒙著臉,只悶悶地答道:「不吃。」
他聞到了那股香味,肚子也餓得咕咕響,可是心裡卻十分的不開心,便也不願吃東西。
蛇獸有些著急,因為他覺得哭可以等會再哭,但是飯一定要按時吃。
不吃飯會死的!
蛇獸的面龐染上焦急,他又嘶嘶叫了兩聲,力札洨被他抄得煩,不情願地放下了手。
他瞪起一雙通紅的眸子,罵道:「看不出來我在哭嗎!吃飯就不能等會吃!吃吃吃!!我就是死在了吃上!!」
說到這,兩行淚水又順著眼角滑落。
悄無聲息,卻震耳欲聾。
力札洨胡亂地抹著臉上的淚,也不管自己此刻有多麼狼狽,一把拿過蛇獸手裡的樹葉,抓起一大塊肉就往嘴裡塞!
他吃得很快,甚至可以說是狼吞虎咽,一大口一大口地往嘴裡塞著,明明面頰還是鼓鼓的,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沒慢半分,一口接一口,絲毫不帶停歇。
很快,樹葉上的肉就被力札洨一掃殆盡,他放下樹葉,狠狠地咽下最後一口後,又用力地捶著胸口。
不就是吃嗎!誰吃不了是的!
他好像與這肉片爭起來了,手死命地拍打著胸口,一副誓死同歸的樣!
蛇獸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擺動著蛇尾去外邊打水,可是等他捧著水回來,就見力札洨已經咽下了這口肉。
力札洨看見蛇獸,嘴角扯出一抹嘲諷,語調得意:「看見了嗎?不就是幾塊肉嗎?我吃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