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暴躁的劉一統

  就在劉一統震驚不已之時,人群之中的李強心情彭拜的看向了葉渡。

  嘴巴咧的跟友勝一樣。

  看著不遠處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大佬,心中暗想,就算是再大的官又怎麼樣?

  就大乾如今這情況,再大的大佬來了也是酒囊飯袋。

  俺李強今天說什麼,也得給東家掙出面子來。

  葉渡看了看兒郎們的士氣,朝著李強微微頷首,算是將開始的信號傳達過去。

  「開始........」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李強已經不適當初的那個小白。

  只見他雙目一瞪,眸子裡都是殺氣。

  不要以為葉渡手下的鄉兵整天無事可敢,偌大的白洋淀裡面,悍匪多如牛毛,這些人打家劫舍,無惡不作。

  可如今,雖然白洋淀依然有悍匪,就沒聽說,誰敢往白洋淀這邊兒靠攏分毫的。

  李強他們被張大隗一邊兒訓練,一邊兒剿匪,早就鍛鍊出來了一身的本事。

  隨著他的一聲聲嘶力竭的吶喊,轟的一聲。

  將士們迅速按照命令行動起來。

  先是軍中頗為常見的方陣。

  劉一統遠遠的望去,只見陣型嚴密無缺。

  盾兵列陣在前,手持戰刀。

  往後則是長矛兵,氣勢如虹。

  弓箭兵,精神抖擻。

  方陣左右兩側,一小隊騎兵不知道何時從戰場上無聲無息的冒出來,人數雖然不多,但是卻尋測聚集。

  一個數百人的攻伐陣型,幾乎剎那間形成。

  越是尋常的軍陣,越考驗功力。

  劉一統乃是軍中宿將,自然不自覺的拿這支軍隊跟邊軍進行比較。

  結果看了一陣,得出來的結論便是除了武器裝備跟邊軍不相上下。

  很難想像,這麼一支隊伍,如果突然之間,殺到某個城池,當地的衙役和捕快,甚至鄉兵的下場和遭遇。

  而在見識到對方的基本功之紮實之後,他又在腦海之中演練。

  若是自己指揮一支同等規模的官兵與之交鋒,該又是何等場面。

  他發現,即便是同等規模的官軍,自己也未必能贏,而且很有可能會失敗。

  對面領兵的將領的指揮,每一次微調,都中規中矩並不算出彩。

  但是士兵的體能,跟官兵比起來,可完全不一樣了。

  劉一統就單從士兵拿著武器向前行進的步伐,就能大致推測出,他們的一日三餐吃些什麼。

  買麻批,這群鄉兵怎麼那麼有錢。

  他們起碼一日要吃三頓飯,兩天就能吃一頓肉,不然士兵不可能有這等體格。

  而老子在幽州吃的是什麼?

  老子一個伯爺,都開始吃不上肉了。

  而就在劉一統在腦海之中思索的時候,島嶼之上,忽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因為這是演武,自然是有對手的。

  劉一統起初以為,對方會搞個什麼一分為二,雙方對峙之類的把戲。

  給自己虛張聲勢的上一上眼藥。

  他才不信對方有這麼一支精兵,會捨得犧牲或者損失分毫。

  畢竟這個年代,戰場是極其殘酷的。

  別說是真的上了戰場,刀劍無眼,就是平日裡訓練,被友軍的刀槍擦一下,碰一下,都有可能讓人陣亡。

  結果讓劉一統無比震驚的是。

  對方並沒有搞什麼一分為二,你我拿著武器,比劃比劃的把戲。

  而是派遣了好幾艘大船靠岸。

  然後由穿戴甲冑的士兵,用鞭子抽著大量的死囚上岸。

  每上岸一隊死囚,都會給他們鬆綁。

  最後落在島嶼之上,大約有雙倍之數。

  大船之上的將領,拿著捲成了喇叭狀的鐵皮,高聲呼喊道,「在你們前方的箱子裡,有跟我們一樣的武器,你們這群十惡不赦之人,只要用武器打敗了對手,就能給你們一條生路。」

  劉一統的臉色瞬間陰沉起來,「葉渡這小子竟然這麼狠,竟然拿活人對練?」

  很有意思的是,別人或許不認識眼前的那些死囚,但是劉一統卻比誰都清楚。

  那些所謂的死囚,恰恰是前些日子滄州謀反之人。

  因為他來到滄州的這段時間,這些所謂的死囚,已經不止被捆綁遊街了三日。

  而且幾乎每一次,都路過劉一統的居住之所在。

  或許當初葉渡就做好讓自己見證的心思,讓劉一統心中不得不感慨,葉渡這小子的狡猾和謀算。

  這些死囚也著實該死。

  當初他們謀反之後,曾經被俘虜過。

  按照楊長史的意思,一部分發放回鄉,另外一部分由衙門安置。

  對此葉渡對他們百般朝廷,楊長史覺得葉渡是思想太過於陰暗。

  結果如何?

  這群人回鄉之後,明明不在加收賦稅,他們依然不願意安心生產。

  而是自發的集結起來,欺負鄉鄰,搶劫村舍。

  最後被葉渡直接派人抓捕回來,隔三差五就遊行一二,震懾宵小。

  這些賊人,都是脾氣普遍相當暴躁之輩。

  當武器落在他們手裡之後,當即便有人開始嗷嗷怪叫,喊著一定要將對方殺個片甲不留。

  看著氣勢洶洶,已經將性命拋在腦後的死囚,李強手裡揮舞著旗幟,高呼一聲,「進攻。」

  話音剛剛落下,率先行動的反而是哪些死囚。

  這些賊人都不傻,知道先下手為強的道理。

  他們自發的結成陣勢,而且因為殺過百姓的緣故,周身上下本身就瀰漫著一股殺氣。

  可李強一方,雖然後發,但速度更快。

  騎兵率先行動,快如閃電。

  幾乎剎那之間,便衝到死囚近前,對著衝鋒最為快捷的死囚,一頓斬殺,行動絲毫不拖泥帶水,轉眼間將衝鋒最快,且勢頭最猛的一撥人絞殺殆盡。

  隨後中軍緩慢行動,前方的盾兵,朝著前方衝鋒。

  槍兵和弓箭手緊隨其後,整體的的速度很快,但隊伍的完整性和節奏型保持的極好,一看就不是花架子。

  這就足夠了,數百人懂得戰陣之術的老兵,只要稍加訓練,就能拉起一支戰鬥力極其彪悍的隊伍。

  這不是在開玩笑。

  而這支所謂的中軍在跟反賊交鋒的剎那,在雙方使用的武器基本上一致的情況下,幾乎只是一瞬間,就將對手碾壓的粉碎。

  整個小島,死囚一邊兒,到處都是屍體。

  劉一統的臉色很是難看。

  戰場上哀嚎遍野的死囚死囚和實體,仿佛在無聲的告訴他。

  別看人家只是一群沒啥子名分的鄉兵,但是戰鬥力可真的很不一樣。

  氣的渾身戰慄的劉一統轉身瞪著葉渡,怒道,「葉渡,你莫不是真的想要造反不成?」

  葉渡眨了眨眼,「這是演練啊,老劉,你別胡說八道啊,我什麼時候要造反?

  你有大事要我做,總歸要讓你看一下我手下兒郎的戰鬥力吧?

  不然你如何有信心,讓我手下之人,完成你們交代的事情呢?」

  劉一統看著葉渡那無賴的模樣,氣的身體不住的顫慄,罵道,「狗東西!好好好!好得很,你算是長本事了。

  我看這個順和伯該讓你來做,你當個村正實在是太屈才了。」

  說著跳上小船,一腳踹飛了當初划船帶他們來的漁夫,自顧劃著名船槳就走。

  葉渡趕忙也跳上了一艘小船,在身後追逐,「老劉,你別走啊!」

  「後面還有重頭戲呢。」

  「我們也不全都是破爛,我們還有八牛弩,攻城拔寨一點問題都沒有。」

  「你不是想讓我假裝謀反嗎?那都是灑灑水啦!」

  「咱那崔家作假想敵怎麼樣?別看崔家家大業大,我半日就能給你橫推了。」

  「到時候金山銀山都是你們的。」

  劉一統頭也不回。

  雙手將船槳劃的更快,在白洋淀留下一條長長的水痕。

  劉一統倒不是單純的憤怒,到了他這種層次的統兵將領,早就見慣了生死,即便是面對千軍萬馬而己方只有幾百人,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手下將士的死活,甚至於自己的死活,都不會影響到他的情緒和判斷。

  他的離開是因為他哀嘆朝廷無能。

  他心裡很難受,一個清河村的村正,都能把鄉兵練成如今這個模樣。

  而自己所在的河北道的將士們,不僅僅一個個如同軟蝦,還他娘的連飯都吃不上。

  你說這憋不憋氣。

  而且,他也知道,葉渡帶他來看演練,深層次的含義是什麼。

  那就是別逼急了我們,逼急了我們,我們真有可能造反。

  而且你們朝廷連制約我們的能力都沒有。

  所以接下來的事情,如果想讓我們按照你們的計劃來行事,那麼請把好處拿出來。

  這是劉一統極其不願意看到的。

  其實現在的河北道軍方非常脆弱,根本沒有多少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同時,劉一統現在也在擔心,這個養寇自中,最後的結局會不會是養虎為患。

  劉一統很清楚,現如今的河南道梁山就是個明顯的例子。

  當初只是在水泊梁山為非作歹的時候,朝廷未必沒有能力剿滅他們。

  可是地方官、軍官跟賊人沆瀣一氣,最後才導致了今日的苦果。

  劉一統一言不發的回到了滄州州城。

  他敏銳的發現,這座城市雖然剛剛經歷了戰亂,但是卻以一種詭異的姿態,在迅速的回覆著生機。

  可是他沒有心情多去觀察,腦子裡都是今日在島嶼上所見識的鄉兵。

  今日葉渡這幫人,明顯是給了他一個警告。

  警告他們這幫子軍方高層的所作所為有些過分了。

  不要以為他們一無所知,想將他們用一用,然後當抹布一樣,隨手扔掉絕無可能。

  當然,也不排除,葉渡是個純粹的野心家。

  這小子一直在想方設法的搞謀反。

  思前想後,越想越氣。

  這是個比爛的時代。

  越是不考慮後果,越是自私的人過的越舒服。

  反而像是自己這種一心為國的人,反而總是要瞻前顧後。

  想想他葉渡,大乾的都虞候,當初犯下了天大的罪過,聖人都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

  如今他有機會報國,卻跟自己講起條件來了。

  真的是過分至極。

  劉一統一肚子牢騷,怒不可遏。

  作為河北道軍方徹徹底底的大佬,他還從來沒有被這么小的一個人物羞辱過。

  怒氣勃發的拍了拍桌子,劉一統決定明天就去見一見河北道長史。

  問問這個蠢貨,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何要推這麼一個玩意做縣令?

  莫非你們是蛇鼠一窩?

  想到此處,劉一統渾身上下都是冷汗。

  再聯想到,滄州府戰亂之後,詭異的恢復速度,莫非他們真的已經勾結到了一起。

  亦或是說,滄州長史已經被葉渡控制。

  如今葉渡已經不是小小的村正,或者說剛剛控制了滄縣之地。

  而是整個滄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不行,我得走,萬一葉渡發現我知道了什麼。

  會不會直接暴起殺了我?

  幾乎在劉一統做出決定的瞬間,門外的隨從稟告,葉渡來訪。

  劉一統怒目一翻,就準備拒絕。

  但是轉念一想,自己乃是堂堂的順和伯,執掌河北道半數以上的兵馬。

  而對方只是一個小小的村正,代縣令。

  自己若是拒絕見他,豈不是讓對方覺得自己怕了?

  到時候若是後續計劃推進,豈不是更加艱難?

  而且假使現在滄州已經被人家控制,那麼現在自己就是案板上的魚,反抗也沒什麼意義。

  百般無奈的劉一統,無力的揮了揮手。

  下令請葉渡進來。

  疲憊不堪的他,揉了揉額頭,劉一統忍不住一聲長嘆。

  誰能想到,昔日在戰場上,勇猛無敵,為大乾立刻赫赫戰功的人物。

  如今竟然變成了自私自利的傢伙。

  簡直令人厭惡至極。

  他就不在乎,昔日袍澤的犧牲麼?

  他就不在乎,大家昔日在戰場上許下的諾言麼?

  他怎麼就變成了這麼個玩意?

  葉渡來的很快,而且還帶了手下。王猛子和虎子,兩個人都抱著酒罈子,手裡還拿著肉食。

  葉渡不傻。

  他知道劉一統根本不像是外表那麼善良。

  這可是個地地道道的狠人。

  萬一控制不住情緒,領著幾十個刀斧手,忽然給自己來那麼一下,自己連個講道理的地方都沒有。

  進了客廳,就見劉一統,一臉陰沉的瞪著他。

  葉渡反而露出了一臉的喜色。

  「劉大哥,許久不見,兄弟想死你了。」

  「看大哥面色紅中帶紫,生氣勃勃,想來一定是我們滄州的水土養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