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嶠年之弟是吧?」
「滄州沈家是吧?」
「我吳小鳳記住你了!你要麼現在殺了我,不然我必然讓你悔恨終生!」
少年郎囂張跋扈慣了,即便是為人所控,依然聲嘶力竭。
當然,他心裡也覺得葉渡雖然敢欺辱自己,但絕對不敢殺了自己,吳家在地方畢竟是相當強勢的。
而這種恐嚇甚至說威嚇,明顯可以掩蓋此時他的窘迫,不然以後怎麼在自己的兄弟們擺架子。
不過他的表現,在葉渡等人看來,則十分的搞笑。
而這個時候,見吳小鳳被扔到了一邊兒,沒有管沒人問,而葉渡一行人重新忙碌著去打井,吳家的幾個少年郎則一點點踱步走到了吳小鳳面前。
期間時不時的看葉渡一眼,只要稍微有一個人抬頭看向他們,他們就立刻停下腳步。
折騰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總算是靠到了吳小鳳近前。
幾個人小心翼翼的想要攙扶起吳小鳳。
吳小鳳疼的呲牙咧嘴,依然罵罵咧咧道,「狗日的,早幹什麼去了?」
「以後別想讓我罩著你們!」
「小鳳哥,何苦來哉呢?正所謂忍一時......」
話沒說完,吳小鳳就瞪眼道,「忍一時什麼?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我怒火攻心。我恨不得生吞了這群傢伙。」
「忍一忍吧,小鳳哥,他們這群傢伙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咱們家再派人來,也未必能贏得!」
「對啊,小鳳哥,你看那陌刀了沒?那是正經的邊軍武器,一般人能有那玩意?」幾個孩子不停地勸說。
吳小鳳雖然虎,但是卻不代表他真的蠢。
在瞟了一眼那陌刀之後,也嚇了一跳,瞪了一眼身邊兒的小夥伴之後,還是讓大家背著他。
因為他的胳膊骨折了,身上也多處是傷,只能讓大傢伙背著自己。
幾個小傢伙見這群人不注意,還將那群護衛的繩索也解開,這群護衛早就奄奄一息了,被解開繩索之後,一個個鴉雀無聲,連放個屁都要夾著屁股。
眾人躡足潛蹤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吳小鳳終究還是沒忍住,回頭惡狠狠的盯著葉渡一行人。
「沈家是吧?竟然欺負到我吳家門口上來了。」
「給小爺等著,我爹不給我報仇,我就自己來!」
「我一定要給你們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
吳小鳳本來以為自己說的聲音不算大,頂多是放個狠話給兄弟們聽一聽。
豈料正在幹活的葉渡忽然抬頭,一臉認真地看著吳小鳳。
「少年郎,果真有幾分英雄氣!」
「好,我在沈家等你,可千萬不要慫了,不敢來哦!」
吳小鳳氣得魂不附體,連後槽牙都要咬碎了,指著葉渡罵道,「狗日的,你給我等著!」
說完,不待葉渡等人有所反應,便急匆匆地溜走了。
一群賞金客,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他們都是在清河村被葉渡進行過魔鬼一般的瘋狂訓練的。
到了戰場上一如殺人魔王的他們,一般情況下不會發笑。
畢竟隊伍里有隊伍里的紀律。
但這一回,實在是忍不住。
「混帳,此等廢物,有什麼值得你們笑的?」
「趕緊修繕水井,收拾東西,咱們繼續打井。」
葉渡招呼手下人繼續幹活,而自己也沒閒著,開始拿著洛陽鏟,開始尋找相對土質比較潮濕的地方,尋找水源。
至於逃跑,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甚至最近沒有動過手的葉渡,還隱隱約約有些期待。
吳小鳳暴怒,跑回家中,將他老爹召喚過來。
他已經從很多人口中得知,這些地方豪強的恐怖。
霸道無比、唯利是圖、一言以決生死。
但是他多少有些不相信,一個鄉里的老財,真的有那麼恐怖?
只可惜,葉渡領著大傢伙一連打了七八口井,賺得都要盆滿缽滿了,也沒見狂傲的吳小鳳帶著家裡人來尋仇。
一直到了後世,約莫中午一點多的時候。
孫縣尉得知了葉渡幫忙打井,自己雖然在忙碌,但是卻買來了不少新鮮水果。
葉渡也不讓大家失望,將用冰塊鎮著的肉食啥的拿出來。
大家尋了一塊陰涼處,直接來了一頓烤肉自助。
此外還有新鮮的啤酒,也是用冰塊降溫過的。
村民們不少聽說這邊兒的動靜的,遠遠地觀瞧著,看著這邊兒青煙繚繞,香味誘人,一個個不知道有多饞。
但是卻不敢靠近,嚮導走過去,告訴他們,這些水井都是給他們打的,如今已經記錄在冊,歸他們村中使用。
瞬間鄉親們激動的跪地磕頭,感恩戴德的話說起來沒完沒了。
甚至有人問詢姓名,葉渡本來想著揚名河北,無奈也只能擺擺手,告訴他們有緣自會知曉。
……
而在不遠處的一座高山之上。
蹲在一塊大石頭上眺望葉渡等人的沈福,頭頂芭蕉葉,雖然遮住了大部分陽光,但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有小廝回來稟告,「管家,他們的日子真自在啊,大口的冰塊嚼著,上等的羊腿啃著,還有用琉璃瓶子裝的的美酒,小的看了一會兒就餓得渾身發抖。」
沈福聽完心裡也很是生氣,心想葉渡一個聲震滄州的大東家,有冰塊吃,有酒喝,再來點肉很正常。
一群泥腿子也有這待遇?
那老子在這曬太陽,連口水喝都沒有算什麼?
「問清楚他們的姓名了嗎?除了葉渡之外,都有誰?哪個村子的?那個帶頭的官差叫什麼名字?」
小廝搖頭道,「他們都不願意透漏姓名,不過剛才聽一群當地的少年郎說,打井的人手裡面還有咱們沈家的人?還氣呼呼的踹了我一頓。」
這回輪到沈福不會了。
這做好事,還要挨揍了嗎?
他們其實是上山避暑的,沒想到恰巧看到葉渡等人在打井。
沈嶠年瞬間來了興致,就派人監視葉渡一行人。
沈福總結完情報之後,急匆匆地跑到涼亭里。
涼亭之中,沈嶠年躺在一張軟榻上,身邊兒四個美嬌娘侍奉著,悠哉游哉的喝著果汁。
見沈福靠近,睜開了享受中的眸子。
「老爺!他們一直在打井,不過好像還有咱們沈家人摻合其中了。」
「手下人說,他們半日便打了七八口井,估計下午還要繼續。」
沈嶠年聞言,有些狐疑得起身,美嬌娘們趕忙換個地方幫他揉捏。
「他怎麼忽然開始做善事了?而且還那麼快?半日便是七八口井?這要是跟咱們沈家合作,咱們今年豈不是賺翻了?」
「等滅了他們葉家,一定要把這項打井技術也搶過來。」
「不過看他們這樣子,似乎不知道梁山賊餘孽被老夫隨手消弭了大半的事情啊。」
一邊兒的沈福聞言,皺眉道,「老爺,老僕覺得他們之所以出來打井,十有八九是想邀買人心。這群人自詡什麼聖人手下的忠誠護衛,專門做這種噁心人的事情呢。」
「至於梁山賊餘孽的事情,我估摸著,葉渡跟他們牽連不大,只是互相利用的關係罷了。畢竟他也是巡按御史關注的對象,不可能有太多的牽扯。」
沈嶠年緩緩點頭。
「罷了,先不用管他們了。」
沈福一臉疑惑,「老爺,那我們?」
沈嶠年沒有回應,而是重新躺下,不一會兒的功夫,沈通便從山下趕了過來。
親自給沈嶠年倒了一杯冰水。
沈嶠年眯縫著眼睛,淺淺地酌了一口,心中暗暗得意。
這邊是人性,只要自己手縫裡,微微露出一絲權利,便是跟你再反目成仇的人,都會心甘情願的做你的走狗。
「你怎麼忽然回來了?北邊的事情辦好了?」
沈通連忙笑吟吟道,「聽說爹您最近有了動作,這不是怕您一個人忙不過來,便回來看看,有沒有助陣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老夫自己把握不住?」沈嶠年用眼角看了一眼沈通。
沈通連忙一臉悻悻道,「怎麼可能,爹您雖然穩居幕後,但翻雲覆雨之間,玩弄他們這種小人物,簡直易如反掌。」
沈嶠年拿捏道,「知道你還回來做什麼?」
沈通笑吟吟道,「這就像是種田,糧食都熟了,爹爹卻忽然不摘了,兒子這不是替您找你麼。」
「梁山賊餘孽一口氣抓了那麼多,又有妥帖的罪證,而李噲最近又不知所蹤,葉渡這傢伙又整天打井幹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孩兒覺得,這正是您一鼓作氣,蕩平滄州的大好時機啊!」
「怎麼您老人家也開始休息了呢。」
沈嶠年示意身邊兒的美嬌娘去按按他的腳,然後發出了舒服的呻吟之聲,看著一臉沒出息樣的沈通,聲音低沉道,「你還是太稚嫩了。」
「做事情不要做絕,就拿上一次薛家子的事情來說,葉渡他們不也是點到為止麼?
很多事情,可以威逼利誘,但是不能做的太絕,容易魚死網破。」
沈通道,「現在沒有了這群梁山賊餘孽,他們手底下所謂的賞金客能有幾個?咱們派出人去,每天堵在路上,劫道也好,打砸也罷,折騰他個三五天,他們自然就老實了。」
「如果他們還不認輸,不肯乖乖地把好處交出來,咱們就直接燒了他們鋪子!我想沒有誰,能承受得起這些損失的。」
「爹,做人不能太仁義,您想想他搶咱們家生意的時候,怎麼不緩一緩呢?」
「你不施展雷霆手段,他們怎麼肯乖乖低頭呢?」
「您要是下不去手,兒子替您出頭便是。」
沈嶠年詫異的看了一眼沈通。
思索了許久之後。
「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情,我自由決斷。」
「遵命,爹。」沈通行禮後離去。
過了許久之後,山頭之上的最後一位客人終於來了。
來者頭上戴著帷帽,身邊兒跟著一個彎著腰的老僕。
沈嶠年趕忙起身,一臉的惺惺作態,「大人何至於親自跑一趟,有什麼事情吩咐一聲老朽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