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上了燈,微弱的一點昏黃。
柳喜喜坐在桌前雙手撐著腦袋望著姜諳的一舉一動,直到他將柳喜安哄睡後交給了乳母。
「坐。」柳喜喜忙道,又拿出自己畫好的招生字報,仍是她習慣的圖文結合,寥寥幾筆就能使人見而知意。
姜諳剛坐下,柳喜喜就將字報遞了過來,笑道,「我好久沒有畫畫了,也不知道還行不行,這字倒是叫你教得不錯。」
聽到誇讚,姜諳微紅臉埋進字報中,內容就是前幾日兩人討論過的送小豬及獎勵銀錢。
「喜喜決定了,我便去安排。」
柳喜喜道,「你是書院的管事,得你說了算。」
姜諳愕然,她都將字報都準備好了,這會又叫他作決定,不知道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知春向來是不管書院的事,她每日黃昏過來,必是有其他的事。
思索了片刻,姜諳道,「這幾日我都在思考如何支持書院如此大的支出,頭一年,用皇帝的賞賜倒是能支撐下去,第二年只怕就難了,我有些想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你說。」柳喜喜期待地道,倒了杯茶遞給他,等他潤嗓子細說。
姜諳接過茶一口飲盡,托起茶杯道,「以陶瓷為例,學生在學習中所做的優秀習作是不是可以通過聞夏的商行將其售出,藉此換取支撐學院的費用?雖是杯水車薪,但總比分文未入的好。」
柳喜喜贊道,「好主意,學生既習得了本領,又叫書院緩解了壓力,此事你與聞夏一說,她定是興奮張羅。」
姜諳歡悅地點頭,合起字報導,「明日我就多臨摹幾幅字報,分貼出去。」
柳喜喜道,「臨摹?我們是不是沒有印刷術?」
「印刷術?從未曾聽過。」姜諳如實道。
柳喜喜驚道,「那我們的書豈不是都是人工抄寫?」
姜諳道,「是啊,每一本書都是由人抄寫再釘裝。」
「妙!」柳喜喜一拍手,笑道,「咱們又有新的賺錢門路了。」
姜諳問道,「是什麼?」
柳喜喜挑眉,「社會要進步,文明得先行,我有一個辦法,將一張紙在極短的時間內變成幾百張,甚至是上千張,省去人工抄寫所浪費的時間,明日我們去找丁家師傅。」
第二日一早,柳喜喜吃過早飯就拉著姜諳往丁家去。
書院還有些細工尚未完成,丁香不在家,丁貴雲獨自一人,看到柳喜喜和姜諳上門拜訪,高興地招呼兩人坐下。
她有些拘謹,找出兩個雕刻細緻的木碗泡了茶端上,又小心道,「王爺、王妃慢用,這茶是丁香閒時上山采的,必是不及王府的好茶,但是能喝……能喝的。」
柳喜喜見她如此說,笑道,「你過謙了,這茶僅是一聞,香氣撲鼻,還有這茶碗,精巧絕倫,好茶配好碗,乃是人生一大幸事。」
丁貴雲靦腆道,「承蒙王爺喜歡,茶葉還有許多,若王爺喜歡,我包些給王爺帶上。」
柳喜喜飲了口茶,忙道,「費心,我是王爺,當以身作則,豈能拿百姓一針一線,亂了規矩,我們來找你是有別的事。」
「什麼事?王爺你說。」丁貴雲笑了笑,在黑洞洞的左眼襯托下,右眼格外明亮。
柳喜喜看向姜諳,姜諳會意地拿出字報遞給丁貴雲,柳喜喜道,「能否按照這紙,陽刻一張版?」
丁貴雲僅看了一眼,便道,「簡單,只是這麼大的木料難尋。」
柳喜喜打的底稿約a1大小,只要能雕刻,木料是小事,她遞給丁貴雲一張簡約的印刷裝置圖紙,笑道,「按這個來,木料拼接即可,不過版面我們需要反刻。」
丁貴雲看了看圖紙道,「可以拼接那就更簡單了,只需一個時辰,我就能雕刻出來。」
「好,那就麻煩你了。」柳喜喜恭敬道。
丁貴雲拿著字報去院子裡挑木料,柳喜喜這會兒才慢慢向姜諳介紹印刷術,兩人說得差不多,丁貴雲也將版兒雕刻完成,細心地打好了框架,兩人連連道謝離開,只是兩個剛走了十來步,就聽到幾個小孩在唱歌謠。
「獨眼龍,真好笑,生起氣來哇哇叫,叫不響,叫不動,逗得我肚皮哈哈笑……」
柳喜喜回頭,只見三個女孩兩個男孩一邊拍掌一邊圍著丁家前的竹籬來迴轉。
丁貴雲侷促地瞪著眼睛,拿著一根棍子揮舞,那些小孩也不怕,反而做起了鬼臉。
柳喜喜皺眉,這熊孩子真是不分年代,不分國度,不分民族,在哪瞧見都能令人心生厭煩。
姜諳忽擋在她面前,「喜喜怕小孩就在這兒等著,我去看看。」
也不等她答,姜諳行了過去,也不知道與那些小孩說了什麼,那些小孩大喊不要,四散跑了。
柳喜喜忍不住笑著,姜諳與丁貴雲又言了幾句,方向她走來。
許是見她在笑,他也不由得笑了。
「你跟小屁孩說了什麼?」柳喜喜好奇的問。
姜諳道,「我說最近山里鬧精怪,就喜歡唱歌好聽的小孩,再唱要把他們全抓走了。」
「哈哈……」柳喜喜開懷大笑,「你倒是能治這些個熊孩子。」
姜諳羞赧道,「鄉下大人嫌小孩子吵鬧時,總有各種嚇唬人的說詞,小孩能安靜會。」
他見柳喜喜並不嫌棄他也有粗俗一面,放下心來,又道,「丁家師傅的左眼雖是治好了,可空洞洞的,確是有幾分駭人,若是開了學,叫學生們捉弄,豈不是傷了丁家師傅的顏面?」
「嗯,得想想法了。」柳喜喜思考,未注意腳下的石頭,差點被絆了個平地摔。
姜諳一把拉住她,笑道,「專心走路才是。」
「是,老婆大人教訓的得是。」柳喜喜調笑道。
姜諳紅了臉,「你又開始不正經了。」
「好,我正經點。」柳喜喜忍住笑意,看著姜諳臉紅,十分有趣。
兩人上了馬車,往城裡去。
聞夏張羅的文房四寶店掛著通俗的「四寶齋」三字的匾額。
柳喜喜第一次來,店裡的堂倌不識得她,聽她上來就說「聞夏可在店中」,細細打量。
「小姐和公子找我們大掌柜做什麼?」
柳喜喜笑道,「自然是幹活,她不在便不在,你們抽兩個人助我即可。」
「這位小姐,我們只賣文房四寶,並不賣人力。」堂倌道。
柳喜喜這才反應過來他們不識得自己,從懷裡拿出一錠銀子,笑道,「這些可夠借兩人我使使?」
堂倌搖頭道,「小姐莫要為難,我們四寶齋有四寶齋的規矩,只賣文房四寶,不賣人力。」
堂倌的強調叫柳喜喜更加樂了,同姜諳道,「幾月未管,她到是將人調教得如此好了。」
姜諳道,「聞夏姑娘心細如塵,事事安排得井井有條,人所難及。」
柳喜喜笑著點頭,「那只能由我們兩人來了。」
「閒王?」
正當柳喜喜準備和姜諳自行解決印刷一事,挑著紙張時,勿聽一聲響起,悠然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