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劈的他外焦里嫩

  謝煊端著茶盅的手一頓,眉宇間浮現出一抹戾色:「九王嬸好大的駕子,孤親自前來都避而不見,這就是蘇大人府上的規矩?不知九王嬸是在藐視孤,還是藐視皇家天威?」

  蘇清遠嚇得渾身冒汗,連忙說道:「殿下誤會了,蘇氏一族深受皇恩,怎敢有藐視之意?若兒的傷的確不輕,太醫也叮囑了要靜養,絕不是有意怠慢殿下的!微臣這就讓人去催。」

  「九王嬸畢竟是皇室宗親,就算有行差踏錯也有九王叔頂著,如果父皇真的怪罪下來還是要落在蘇大人的頭上,這其中的利害……就不用孤多說了吧?」

  「是是是,勞煩殿下稍候。」他誠惶誠恐的說道,轉頭狠狠的踹了小廝一腳,磨著牙呵斥著,「沒個眉眼高低的東西,還不快去請?今天若是不能二小姐請來你也不必來了!」

  小廝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的躥了出去。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蘇雲若才由雲聽扶著緩步走了進來,福了福身子虛弱的說道:「殿下久等了。」

  謝煊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的傷處來回打轉:「孤還以為今日見不到九王嬸了,聽聞九王嬸遇刺,孤心急如焚急匆匆的趕了過來。不過現在看來,九王嬸似乎並無大礙啊。」

  她在圈椅上坐下,慢條斯理的呷了一口茶才淡淡的笑道:「殿下的孝心我是知道的,只不過是幾個不長眼的小毛賊而已,沒想到竟然驚動了殿下。」

  孝心?

  謝煊的眉頭驀的一跳,這女人好不要臉,還真拿自己當長輩了!

  他強壓著怒氣,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天子腳下竟然出了這種事,也不知道京兆尹府衙是怎麼做事的!那些刺客可抓住了?」

  「王爺當即下令,全部斬殺。」

  「九王叔果然雷厲風行,戰場上浸染出來的殺伐果斷讓人嘆服。不過連審也不審就殺於理不合,孤只怕那些好事的朝臣會彈劾九王叔草菅人命啊!」

  蘇雲若深斂著眸光,唇邊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若有人敢拿著這件事彈劾王爺,那他就真是蠢透了!」

  「九王嬸這是什麼意思?」

  「行刺一朝王爺、王妃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王爺只取了他們一人的性命,卻保全了他們全族免受株連之禍,這樣的慈悲心腸若還要被不長眼的朝臣彈劾,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謝煊的手指微微收攏了幾分,沉默了幾秒才強笑著頷首:「九王嬸說的是,那查到幕後主使了嗎?」

  她輕輕吹散茶杯里氤氳升起的水霧,水眸里滑過晦暗不明的光,徐徐開口:「王爺說不用查,左不過是些跳樑小丑,只會使些暗中行刺的下作手段,就像陰暗水溝里的蛆蟲似的,上不了台面。這樣的人連做他的對手都不配,王爺留著這起子小人就當逗狗玩了,偶爾解解悶。」

  啪的一聲脆響,謝煊手裡的茶杯被他硬生生的捏碎了,鮮血混著清亮的茶湯滴落下來,一張臉陰沉的嚇人。

  蘇雲若輕掩著唇,驚訝的眨了眨眼睛:「殿下這是怎麼了?怎麼動了這麼大的氣?快讓下人把傷藥拿來,殿下千金貴體,可不能有絲毫損傷啊!」

  謝煊恍然意識到自己失態,扯了扯嘴角:「不用了,孤只是擔憂九王叔和九王嬸的安危,一時沒收住手上的力道。」

  「那就好,殿下情緒那麼激動,我還以為是我說錯了話呢。不過說起來那個幕後主使的人也實在讓人鄙夷,我若是他就乾脆一頭撞死了,這樣的人活著都是大齊國的恥辱!早晚有一日會有一道雷從天而降劈的他外焦里嫩,殿下你說是吧?」

  他的嘴角抽搐了幾下,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來:「九王嬸說的是。」

  「看這人行事的手段也猜得出,此人大半是個猥瑣的無恥之徒,不知道是哪家祖上沒積德竟生出這樣的東西來。我若是此人的父母,打小就該把他活活掐死,免得辱沒了祖上的門楣!」

  「孤還有事,今日先告辭,知道九王嬸一切無恙孤也就放心了,九王嬸好好安養。」

  「殿下這就要走了?既然來了,乾脆一起用了午膳再走吧。」

  「不必,孤改日再來探望,咱們是一家人,來日方長!」

  謝煊維持著臉上虛浮的笑意,咬牙切齒的撂下一句話就帶著一眾隨從轉身離去。

  一邁出蘇府的門,謝煊就一拳砸在了車壁上,眼裡翻湧著濃濃的怒氣:「孤要她死!孤要她死無葬身之地!一個庶出的小賤人也敢明里暗裡的辱罵孤,她活膩了!」

  送走了謝煊,蘇清遠長舒了一口氣,緊張的望向蘇雲若:「若兒,殿下臨走時的臉色很是難看,你未免也太無禮了!就算如今你的身份尊貴,可得罪了殿下也不是鬧著玩的!你看……要不要備份厚禮送到太子府上?」

  「父親不用擔心,殿下是皇儲,怎會因為這點小事斤斤計較?女兒的傷口又痛了,如果沒有別的事女兒就先行告退。」

  蘇清遠望著她婷婷裊裊的背影微微蹙緊了眉,他總覺得他這個女兒看似如從前一般柔弱,可卻好像哪裡不太一樣了。

  一回了臥房,蘇雲若就把劉嬤嬤喚了過來,低聲說道:「辛苦嬤嬤去知會王爺一聲,東宮那一位來府里試探我的口風了,讓王爺提防著些。另外……我要借竹青用一用。」

  劉嬤嬤也不多問,應了一聲就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從角門遛出了蘇府。

  當晚,夜黑風高,岳氏正靠在軟榻上撥弄著香爐里的香灰,不經意的一抬眸卻看到一道影子從窗外一閃而過。

  岳氏揉了揉眼睛,只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可就在這時,桌上的燭火開始忽明忽暗的跳躍著,耳邊響起了一陣詭異的聲響。

  她的心猛地一沉,正要喊人,影子驟然出現在窗邊。

  漆黑如瀑布般的長髮披散著蓋住了臉,一襲白衣飄飄蕩蕩的掛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