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磕到腦子了

  夕陽的餘暉漸漸散去,汀樂兒坐著木輪椅悄無聲息的繞到後花園,只等了半盞茶的工夫,身後便傳來一個低低的男聲。

  「果然是人靠衣裳馬靠鞍,如今再看你與從前做女奴的時候果然大不相同。」右賢王笑著走到她對面,肆無忌憚的上下打量著她。

  「見過右賢王。」

  「你的腿是怎麼回事?該不會是謝飛卿發現什麼了吧?」

  汀樂兒搖了搖頭,恭敬地說道:「王府里有一塊石階鬆動,我不小心踩空從石階上摔了下來。太醫說傷到了筋骨,但休養些時日便沒有大礙了,多謝右賢王關心。」

  右賢王漠然的冷哼一聲:「本王不是關心你,而是惦記著大汗的大計!謝飛卿可有對你起疑?」

  「沒有,在韃靼時大汗日日親自指點我模仿楚王妃的一舉一動,謝飛卿又沒有火眼金睛,怎麼可能看得出來?只是這幾日因我的腿受了傷不便侍寢,所以他多在書房留宿。」

  「那就好,看來是本王高估他了。大汗交代你的事你要盡心去辦,如今能為大汗分憂的只有你了。」

  她垂眸應了聲是,纖長的睫毛垂下來覆蓋住眼裡的柔光,只要能換來他一個笑臉,就算是讓她即刻去死都值了!

  右賢王又叮囑了幾句,瞧著四下無人才謹慎的回了雲想樓。

  藏在樹上的竹青將方才的一切盡收眼底,幾個縱身竄到了書房外,一五一十的向謝飛卿稟告。

  翌日清晨,右賢王就馬不停蹄的跑到京兆府衙門告狀。

  京兆府尹王秉安愁的一個頭兩個大,這事敏感的很,雖然鬧山賊的地方不在京城之中,但若說是在他的治下之內也說得過去。無論能不能剿滅山賊,右賢王若真要告他,一個『瀆職』之罪便夠他喝一壺的。

  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心裡忽然一動,陪著笑臉說道:「右賢王息怒,雖說您在京城外遭了山賊,可既然那些賊人將您綁到了懷山,那此事下官就不便插手了。懷山在懷縣治下,您該到懷縣縣衙告狀才是。可要下官派幾個官差護送您去?」

  右賢王悻悻的趕去懷縣,可懷縣知府陳羽也是一樣的說辭,聲稱『雖然懷山在懷縣治下,但右賢王是在京城外遇到山賊的,這事便該交由京兆府衙門處置』。

  王秉安和陳羽一來二去的踢起了皮球,竟誰也不願管他的閒事。

  本來嘛,這事一旦應下來便等於承認了那些山賊是出在了自己管轄的地界上,做好了未必有功,搞不好還要背上罪名。

  右賢王接連吃了幾次閉門羹,最後也只得求得謝飛卿出面,這才讓兩方各派出了些官差,一同圍剿懷山。

  王秉安點了百餘名官差,笑眯眯的說道:「右賢王放心,下官這些差役雖然武功不高,但各個都有一腔熱血。今兒定會奮勇殺敵,打的那些山賊落花流水!」

  「是啊,下官的心跟王大人是一樣的,絕不會讓右賢王白白挨這一頓打!來人,沖啊——」

  陳羽眉眼含笑的附和著,一揮手,官差們便提著刀劍往山上沖,嘴裡的口號喊得震天響,可腳下卻像拌了蒜似的,一刻鐘的工夫也沒有挪動幾步。

  右賢王陰沉著臉:「兩位大人這是什麼意思?便是我們韃靼的八旬老嫗也比你們的官差跑的快些!」

  「右賢王見諒啊,官差們素日只在城中巡查,很少上山,這動作慢了些也是有的。」

  「是是是,右賢王放心,我們二人必定還您一個公道!」

  又過了半個時辰,右賢王的臉黑的像鍋底似的:「已經這麼久了,就算再不熟悉山路也不該動也不動吧?不知道的還當是兩位大人的手下都長在山上了!」

  「哎,右賢王此言差矣!方才他們在這棵樹旁邊,現在已然爬到了那棵樹旁。山路難行,還請右賢王多多擔待。」

  王秉安和陳羽拿出了十成十的耐心,索性讓人搬了兩把太師椅,悠閒的嗑著瓜子喝著茶閒聊了起來。

  直到日上三竿,一名官差滿頭大汗的來回稟:「大人,已經這個時辰,兄弟們都餓了。這餓著肚子若是遇到了山賊只怕難有還手之力啊!」

  「有道理!既然如此就先撤下來吧,用過午膳再攻山!」

  右賢王氣得七竅生煙,眼睜睜的看著官差們飛速掉頭跑了下來。

  不是山路難行嗎?怎麼撤退的時候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都快?

  一連耗了幾日,每次官差們都能找出新奇的藉口,要麼是雨後山路濕滑,要麼是蚊蟲蛇蟻甚多,更過分的還有聲稱忘了帶兵器的!

  右賢王被他們拖得沒了脾氣,也只得作罷,氣哼哼的向謝飛卿告辭啟程離京。

  他受了一肚子的悶氣,汀樂兒反倒如魚得水,就算摔傷了腿也不消停,隔三差五的便發請帖請京中的命婦貴女到府里飲宴。

  謝飛卿冷眼旁觀著也不阻攔,倒真像把她寵到了心尖上了似的。

  雲聽小心翼翼的給她塗著傷藥,擔憂的說道:「王妃,您這傷已經好些日子了,怎麼就是不見好呢?宋小姐聽說您摔傷了,連送了幾封帖子聲稱要來看您,奴婢看她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汀樂兒垂眸沉吟了片刻:「是靜安侯府家的宋梔月嗎?」

  「是啊,王妃您怎麼了?怎麼連她都忘了?」

  她連忙笑道:「沒什麼,只是方才出神,一時沒反應過來罷了。既然宋小姐如此客氣,我們也不好太失了禮數,您請她今晚過來吧。」

  雲聽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將傷藥塗好便退了出去。

  她風風火火的跑去找謝飛卿,氣喘吁吁的說道:「王爺!王妃怕是摔傷時磕到腦子了!您快傳幾個太醫再為王妃診治一下吧!王妃連自己平日配製的傷藥都忘了也就罷了,好像連宋小姐都不記得了!」

  謝飛卿眉心微動,斂眉翻了一頁書,淡淡的笑道:「無妨,你小心伺候著就是。」

  他三言兩語間將雲聽打發了出去,匆匆出門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