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我真怕啊

  岑玥的一張小臉霎時變得慘白,聲淚俱下的哭道:「王爺這是要言行逼供嗎?奴婢實在不知啊!」

  謝飛卿靠在車壁上假寐,揚了揚下頜,竹青便利落的從袖子裡掏出一張漁網,牢牢的綁在了岑玥的手臂上。

  漁網將她嬌嫩的肌膚分割成一塊一塊,竹青又從腰間拿出一枚刀片,竟比蟬翼還薄。

  「岑姑娘放心,奴才這一刀下去疼是疼了些,但不會出太多的血,只是難免會留下疤痕。姑娘可別亂動,若是奴才不小心割到了別的地方,王爺是會生氣的。」

  冰涼的刀片滑過她的皮膚,溫熱的鮮血一下子便涌了出去,岑玥尖叫一聲,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著。

  「王爺您……您饒了奴婢吧!奴婢什麼都說!」

  謝飛卿勾唇,譏諷的揚眉:「本王還以為你的骨頭有多硬,沒想到也不過如此。說說吧,是誰派你來的?」

  「是……是趙王殿下!」

  「你曾說過你家是趙地的,聽起來倒是有些可信。那趙王讓你接近本王有何圖謀?」

  岑玥如同驚弓之鳥,驚慌的說道:「趙王殿下得知大皇子暴斃,便已經猜到了皇上會召他入京。但趙王殿下一直對王爺頗為忌憚,一則是聽聞楚王妃不同於尋常的女子,二則是知道王爺與王妃鶼鰈情深,便讓奴婢先設法將楚王妃除去,斷了王爺的臂膀。」

  「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會有王妃被燒死的消息傳入本王耳中?」

  她咽了一口唾沫,怯生生的望著謝飛卿:「奴婢知道王爺離京那幾日府中的府兵不多,便……先行將消息傳了出去,讓趙王殿下把他的親信扮成賊寇,夜闖王府。奴婢出入王爺的書房時得知王爺在十里街還有一處宅子,便猜測若出了事王妃會到那裡暫避。」

  「所以讓人在往十里街的路上埋伏好,只等著截殺王妃。因是在天子腳下,王爺的府兵又儘是精銳,故而奴婢在王妃的馬車上澆了油,一遇火就燃了起來……」

  謝飛卿的雙手緊緊的收攏成了兩個拳頭,手指關節的位置泛出了淡淡的青白色:「那王妃究竟如何?果真……被燒死了嗎?」

  「奴婢當真不知啊!未免王爺疑心,奴婢便讓人先將奴婢打暈了。王爺,奴婢只知道這些,求王爺饒奴婢一命吧!」

  他的心臟抽成了一團,胸口一痛,一股腥甜的味道翻湧上來。

  他忍不住劇烈的猛咳了幾聲,殷紅的鮮血順著嘴角滴落在繡著蛟龍紋樣的衣衫上,暈染開了一片瑰麗的紅。

  「王爺!」竹青見狀驚呼了一聲,「奴才這就去請太醫!」

  「不許去!」他喘勻了氣息,冷聲說道,「給岑玥換一身男裝,不許讓任何人發覺,你親自盯著她。」

  竹青擔憂的看了他一眼,無奈的應是。

  謝飛卿稍稍歇息了片刻,便吩咐眾人啟程,眼下他心裡亂做了一團,也顧不得皇上命他護送趙王回京的旨意,隻身騎了一匹快馬往京城趕去。

  他晝夜不停的疾馳了五六個時辰,這才在黃昏時分趕回了楚王府,京兆府尹正命官差們四處查看著,一見他到了趕忙迎了上去。

  「下官失職,讓王爺受驚了、下官已經簽發了海捕公文,一定將那些賊人捉拿歸案。」

  謝飛卿面無表情的盯著他:「王秉安,本王看你的腦袋是不想要了!本王的府上都有賊人擅闖,可見尋常百姓過得是什麼水深火熱的日子!」

  王秉安連聲告罪:「王爺恕罪,王爺恕罪!都怪下官治理無方,求王爺饒命!」

  「有賊人來擾也就罷了,京兆府衙門的官差一個個都是瞎的嗎?那時為何不見他們來拿人?」

  「王爺,下官也是有苦說不出啊!巡城的官差發現此事後便稟告了下官,下官當即就命人趕來楚王府,可路上竟有幾家人家走水,下官總不能袖手旁觀啊!因此便只能讓官差們先行救火,當趕來時就已經……」

  他閉了閉眼:「吩咐下去,務必找到王妃的下落!若是找不到人本王拿你是問!」

  王秉安瑟縮了一下,暗暗叫苦。楚王爺平日雖有些征戰沙場的殺伐之氣,但也算是個溫和的人,如此疾言厲色的時候當真是少有。

  他誠惶誠恐的退了出去,趕忙將官差們都召了過來,吩咐眾人在京城各處搜尋楚王妃的下落。

  謝飛卿漫無目的的走在王府里,看著青石磚地上還沒來得及清理乾淨的血跡和散落下來的門窗,那晚的情景便能料想到一二。

  若兒定是嚇壞了,她雖跟他在戰場上出生入死,但也不曾獨自一人面對過這樣的兇徒。若她當真被困在了燒起來的馬車上,不知心裡該有多絕望。

  不知不覺,他竟走進了佛堂里,高高在上的佛像面含慈悲,仿佛當真能普渡眾生一般。

  他緩緩跪在蒲團上,虔誠的叩了幾個頭。

  他向來是不信鬼神之說的,只是今日,他寧可這世上真有救苦救難的佛祖。

  砰的一聲,佛像後響起一聲低低的悶響。

  謝飛卿心裡一動,手忙腳亂的撲過去,輕點了幾下石磚。

  暗室的門打開,蘇雲若正眨巴著一雙眼睛怔怔的望著他。

  她勾唇甜甜的一笑,眉眼彎彎的像兩彎月牙:「還好是王爺,我險些把迷魂香灑出去!」

  謝飛卿只覺得腿腳有些發軟,眼眶一熱,一把將她攬進懷裡。

  「你沒事。萬幸你沒事!」

  「咳咳……王爺,你要……勒死我了!」

  他這才發覺自己竟用了十成十的力氣,趕緊放開手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著她:「有沒有傷著?嚇著你了吧?」

  「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跟前嗎?」

  他長舒了一口氣,手心裡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若你真有個好歹,我還不知會做出什麼事。有人來稟告說你已經被燒死了,我真怕啊……」

  蘇雲若望著他的眉眼,心裡騰地湧起一股暖流,眼前這人在戰場上廝殺的時候不曾說一個『怕』字,如今……他卻說『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