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你放肆

  謝飛卿直勾勾的對上了謝長庚的目光,毫不猶豫的舉劍向自己的手臂砍去,劍身折射出的寒芒刺的人眼睛又酸又痛。

  「不要啊!」

  就在劍鋒割破衣裳的時候,蘇雲若臉色蒼白的闖了進來,電光火石之間,也不知她哪來的膽氣竟一把攥住了劍,硬生生的替他抗住了這一下。

  他趕緊把劍丟開,嘴唇緊抿成了一條直線,捧著她鮮血淋漓的手半晌說不出話來,望著她血肉外翻的傷口,眼裡翻湧著複雜的暗流。

  過了許久,他才低啞的擠出一句:「傻不傻?你怎能……怎能用手……定是傷到筋脈了。」

  蘇雲若扯了扯嘴角,搖頭說道:「沒事,我不疼的。王爺日後是要馳騁戰場,若廢了胳膊會被人輕視。」

  「咱們回家,你調製了那麼多傷藥,一定能保住你的手。」

  謝長庚陰鬱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掠過,冷聲道:「你們當朕不在了嗎?蘇雲若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越獄私逃!」

  「敢問皇上,我觸犯了哪條律法?憑什麼將我扣押在牢房裡?」

  「你毒害……」

  「我沒有!」蘇雲若仰著臉正對上他的目光,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毫不掩飾眉眼間的譏諷,「皇上是明君,怎會看不破這件事裡的門道?除非要置我於死地的不是太子,而是皇上你!」

  「大膽!你以下犯上、藐視天威,就算死上一萬次都是應當的!」

  「太后病重一事本就漏洞百出,皇上只要讓人細細的查下去便能發現端倪。我獻給太后的成藥質性溫和,可如今太后卻因虛不受補命懸一線,究竟是我的藥出了問題還是太醫院的藥出了問題?」

  「我製藥前查過了太醫院的方子,故而每一味草藥的藥量都再三斟酌,絕不會有絲毫差池。皇上只盯著我不放,怎麼不去查一查是有人動了太醫院的藥,還是太醫改動了藥方?」

  「皇上要殺我容易,要殺王爺也不難,可皇上堵得住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嗎?人言可畏,若將此事串聯起來,誰知是不是皇上為了除掉我枉顧太后的生死?」

  謝長庚被她氣得渾身發抖,惱羞成怒的厲喝一聲:「來人!把蘇雲若關押起來,沒有朕的旨意不許任何人靠近一步!」

  「臣弟已經承諾將兵權上交,請皇上放過若兒!」謝飛卿擋在蘇雲若前面,脊背挺得筆直。

  「飛卿,此女與你並非良配,她方才的話你都聽到了,若再留著她後患無窮!難不成你真要為了區區一個女子傷了你我之間的兄弟情分?」

  「皇上恕罪,若兒並非有意冒犯皇上,她所言……也並無道理。」

  謝長庚眼裡暗流涌動,偽裝的溫潤一掃而空:「謝飛卿,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也認為是朕拿太后的鳳體做賭注有意冤枉她?你要造反嗎?」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上說什麼便是什麼,但只要臣弟不死,就絕不能讓皇上再把若兒關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

  他一時氣結,怒極反笑:「好好好,你的狐狸尾巴總算是漏出來了!朕就知道你早有不臣之心!」

  「父皇——兒臣柔嘉求見父皇!」

  就在這時,殿外響起柔嘉聲嘶力竭的叫喊聲。

  謝長庚輕捻著手指,微微斂起怒色:「讓公主退下,朕沒空見她!」

  「父皇!兒臣有話要說,父皇——」

  他手指一頓,這才察覺到柔嘉的聲音聽起來與平時嬌憨的語調截然不同。

  他沉吟了片刻,揚高聲調說道:「滾進來!」

  柔嘉應聲推門而入,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聲淚俱下的哭道:「父皇,您別再為難九王叔和蘇姐姐了!求您放過他們吧!」

  謝長庚臉上閃過的詫異轉瞬即逝,他漠然的緊盯著柔嘉,平時的慈愛早已沒了蹤影:「朕一直覺得你瘋的蹊蹺,你果然是在騙朕!」

  「兒臣是有苦衷的,父皇,您不要一錯再錯了!眼下皇祖母的鳳體已經見好,無論事情究竟如何,請您就此作罷了吧!」

  「太后能轉危為安全靠太子向國師求了藥,有國師夜以繼日的求神拜佛才勉強保住了太后的性命!柔嘉,你是朕的血脈,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你應當清楚!」

  「兒臣清楚,可父皇您清楚嗎?您為自己積積福吧,兒臣求您了!」

  「你裝瘋賣傻的騙了朕這麼多年朕還沒跟你算帳,你倒擔心起旁人來了!退下!等朕處置了他們自會傳召你!」

  柔嘉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心底對謝長庚抱有的最後一點希望也灰飛煙滅了。

  她直起身子哀戚的說道:「父皇,兒臣已經先一步將您要誅殺九王叔和蘇姐姐的事告知了顧國公,想必朝中的諸位大人都在進宮的路上了。九王叔深得民心,若今日當真有個好歹父皇的賢名定將毀於一旦,請父皇三思!」

  「你放肆!你怎敢如此對朕?」謝長庚怒不可遏,抓起茶盞朝著她的額頭砸了過去。

  柔嘉也不躲閃,砰地一聲,茶盅正砸在她的額間,尖銳的瓷器碎片在眉間劃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父皇要打要殺兒臣絕無怨言,但只求父皇顧及皇室體面,放九王叔和蘇姐姐出宮吧!」

  謝長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冷笑著說道:「好,你好得很!都給朕滾出去!」

  他的確存了趁今日誅殺謝飛卿的心思,到時只需拖上幾日稱謝飛卿染了急病暴斃也就罷了,可偏偏柔嘉將此事鬧了出去,若謝飛卿真的死在皇宮裡,他便要背上殺害有功之臣、戕害手足的罵名!

  謝飛卿一把將蘇雲若打橫抱起,淡淡的撂下一句『臣弟告退』便轉身而去。

  他們的馬車才出了宮,便迎面碰上了顧鶴還與一眾憤慨的朝臣,有些是暗中被他納入麾下的,有些是忠正不二的純臣。

  「怎麼樣?那狗皇帝竟肯放你們出宮?我還以為今兒要給你收屍了呢!哎呀,王妃的手是怎麼了?」

  他面沉似水的說道:「我砍得。」

  顧鶴還一時沒轉過彎來,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