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誰家的狗沒拴好

  蘇雲若理了理鬢角的碎發,含笑邁進了正廳,她才一走進去閔閣老就起身相迎,鄭重的向她拱手一拜。

  「閣老這是做什麼?晚輩怎能擔得起您這麼大的禮?」她一驚,趕緊錯了錯身子讓開。

  「這一禮蘇小姐當得!你與我家初雪非親非故,卻肯置自己的安危於不顧幫她,這份恩情老夫深感於懷!」

  「閣老這話實在讓我汗顏,我也不過是略盡綿力,能不能成事還要看天意。閣老快坐吧!」

  閔閣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才在椅子上坐下,長嘆了口氣說道:「蘇小姐智計無雙,我原本以為初雪的婚事已成定局,沒想到竟還能有轉圜的餘地。」

  她溫軟的一笑,眼波柔和:「閣老過獎了,眼下初雪還在壽康宮為太后抄經,只怕一時半會不能回府,閣老不必擔憂。」

  「我已經聽說了,若能得太后垂憐是她的福分,就算不成,閔家上下也感念蘇小姐的大恩。」

  「太后那邊是一層,太子調戲福兒的事也不能就此罷休。他尚未跟初雪成婚便惦記上了閔府的丫鬟,如此傷風敗俗的事可不能就此作罷。我跟王爺自會在背後推波助瀾,但也需閣老多多費心。」

  「我已經讓人安排下去了,我今日來,一則是為了向蘇小姐當面致謝,二則是為了王爺。」

  謝飛卿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俊朗疏闊的眉眼濃淡得宜,如同一幅水墨畫一般,他頷首輕笑道:「閣老有話直說便是。」

  閔閣老緊擰著眉嘆息了一聲,沉聲說道:「王爺的心思我明白,我也知道王爺想要什麼,先帝駕崩前的確給我傳過一道口諭。但平心而論,當今皇上雖未立下什麼功勳,但也並無大錯,若王爺要坐上那把龍椅還不知要流多少血,老臣實在於心不忍吶!」

  「閣老以為本王是為了自己才動了奪位的念頭嗎?閣老可知道先帝究竟是如何駕崩的?又可知他為了皇位冤殺了多少無辜?只因忌憚邊家功高蓋主,便屠盡了邊家滿門,這樣的事數不勝數!」

  閔閣老苦笑著搖頭:「王爺所說的老臣何嘗不知?只看他如何算計著促成初雪和太子的婚事,便知他心機深沉了。只是老臣已經年邁,倘若王爺功敗垂成,老臣便要將闔族的性命賭進去,老臣實在賭不起啊!」

  謝飛卿微微垂下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了一片淺灰色的暗影,更襯得一雙狐眸輪廓鮮明,幽深的眸子裡看不出喜怒,薄唇卻緊抿成了一條直線。

  「本王不願強人所難,既然閣老有所顧忌,就算本王強行將你納入麾下你也不能全心全意的為本王效力,此事就此作罷吧。」

  「多謝王爺體諒!」他頓了頓,又壓低了幾分聲音說道,「若是王爺不急,倒不妨等上幾年。皇上對玄真道人很是倚重,時常服用玄真煉製的丹藥,身子已經被虛耗透了……」

  閔閣老就此止住了話音,行了一禮便告辭退下。

  謝飛卿沉眸思忖了片刻,手指慵懶的輕點著桌面:「若兒,你怎麼看?」

  「閔閣老當真不簡單,若再年輕個二十歲定是個能在京城中攪/弄風雲的人物!」

  「怎麼說?」

  蘇雲若沉吟了著緩緩說道:「我才帶著初雪進了壽康宮,閔閣老就已經得到消息了,只怕皇上的耳朵都不如他的靈光;他今日登門雖然拒絕了你,但也暗示他心裡是向著你的;最難得的是,你們那些位高權重的人各個迷信丹藥和修仙之術,閔閣老竟也能看的通透。」

  「玄真煉製的丹藥當真會置人於死地嗎?」

  「自然,若長期服用,就算不死也會讓人變得痴痴傻傻。」

  謝飛卿所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如此說來更該早些動手了,怎能讓他死的那麼痛快?」

  不過短短數日,謝煊調戲閔府婢女未遂險些逼出人命的消息不脛而走,閔閣老稱病不肯見人,只是聽聞連上了兩道摺子以表對孫女婚事的擔憂,可謂字字血淚。

  謝長庚生怕婚事有變,又聽說太后常召見閔初雪入宮,便讓謝煊多去走動走動。

  這一日,太后在壽康宮設宴,朝中命婦和各宮妃嬪皆悉數到場,殿裡插著幾株開的正好的臘梅,絲竹管樂之聲不絕於耳,四處一片喜氣洋洋。

  蘇雲若才跟閔初雪挽著手進了正殿,宋梔月就欺身攔在了她們前面。

  「蘇小姐倒是慣會攀龍附鳳的,想必是知道閔小姐好事將近,所以才走動的格外殷勤吧?眼下你只是一個無名無分的罪臣之女,若不是攀上了閔小姐,你哪還有本事進這壽康宮?」

  蘇雲若眉心微蹙,側過臉說道:「初雪你聽,這是哪家的狗沒拴好?竟敢在太后的宴席上跑出來狂吠。」

  宋梔月眉眼斜飛著狠狠的瞪著她:「你罵誰是狗?我是特意來向閔小姐道賀的,聽說太后今日設宴是為了將一件大喜事昭示天下,算來算去,想必是要下旨為你跟太子哥哥賜婚了!恭喜啊閔小姐,你可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她輕掩著唇低笑了幾聲:「怎麼?聽閔小姐的話音好像對這樁婚事不太滿意啊?雖然最近京中傳了不少太子哥哥的流言蜚語,但配你也是綽綽有餘的!太后跟皇上到底是母子一心,竟想到一塊去了。」

  閔初雪黑著一張臉,雙手緊緊的收攏在一起:「你將太子誇得天花亂墜,不如你自己嫁給他如何?」

  「我可沒有閔小姐這麼好的福氣,不過我得多勸你一句,你與太子哥哥成婚後那身份可就不一般了,再與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人來往只怕會掉了你的身價呢。」

  蘇雲若從善如流的笑道:「是啊,現在跟你說了這麼久的話,我們的確覺得很掉身價。」

  「你……你個賤人別得意!你可小心著點,你的死期就要到了!」話才一說完,她就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偷瞄了蘇雲若一眼趕緊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