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飛卿沉沉的嘆了一口氣,配合的湧上一臉的悲戚:「殿下說的是,只是王妃中毒一事實在讓本王心裡不安。本王馳騁沙場這麼多年,刀槍血雨里闖過來的都不曾怕過,可看到如此陰毒的手段實在是遍體生寒。」
「現在王府里也人心惶惶,本王也分不出精神入宮向皇上、皇后娘娘回稟此事,恐怕要勞煩殿下入宮請安時幫本王回稟一聲了,待事情料理妥當之後本王自會入宮向皇后娘娘謝罪。另外,如今本王的王府中人手不夠,能否向殿下借幾個下人用用?」
謝煊心裡千迴百轉,仔細斟酌著他剛才的話也沒發現哪裡不對,思忖了片刻也樂意跟他把表面功夫做全了,當即就點頭應允了下來:「王叔這話就見外了,回去孤就挑幾個聰明伶俐的來供九王叔差遣。」
「也不必這麼麻煩,本王看殿下隨行的那兩個隨從也堪用,不知道殿下能否割愛?」
他的臉色微不可見的一變,心裡突的一跳,他最得力的就是吹角、連營這兩個奴才,謝飛卿這是要借去他的左膀右臂啊!
可話已經說出了口,再反悔誰的臉面上也不好看,他略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強笑著點了點頭:「難得王叔不嫌他們粗苯,那就讓他們留下替王叔分憂吧。」
謝飛卿斂眉一笑,冷冽的眸光如冰雪初融:「多謝殿下。」
「王嬸畢竟是女眷,孤不方便進去探望,今日孤就先告辭了,等到王嬸出殯那一日孤一定到場!」
「殿下慢走。」
他不動聲色的送了幾步就頓住了腳步,側眸看向留下來的吹角、連營,唇邊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像能刺進人的骨子裡似的。
楚王府的後門處,已經換了一身衣裳的吹角、連營正捏著鼻子倒恭桶,各個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樣。他們可是謝煊身邊最得臉的小廝,什麼時候幹過這種又髒又累的粗活?
吹角把最後一桶抬上了驢車,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氣喘吁吁的問道:「你說這楚王爺是什麼意思?把咱們從殿下身邊要來就是為了讓咱們做這種事?他們楚王府就算再缺人手,也不至於連倒恭桶的都沒有吧?」
「我看楚王爺八成是瘋了!唉,暫且忍忍吧,等咱們回了太子府一定好好告他一狀,自有殿下替咱們出氣呢!」
「不是聽說楚王妃已經命懸一線了嗎?這後事早就該預備下來了吧?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
沁香園內,『命懸一線』的蘇雲若正抱著一隻東坡肘子啃得興起,謝飛卿看的目瞪口呆,緊緊的擰著眉。
「本王從沒見過哪個女子像你這樣愛吃肉的,你慢著些,小心噎著。」
「王爺以為躺在床榻上裝病的滋味好受嗎?」她翻了個白眼,「為了瞞過那些太醫我還特意服了讓脈搏跳動變緩的藥物,吃個肘子補補怎麼了?」
「呵呵呵,好有道理。今日忙亂了一整天本王也忘了告訴你,香浮自盡了。」
她正往嘴裡送肘子的手停頓了幾秒,隨後又啊嗚咬了一大口:「不算意外,她毒害我證據確鑿,無論如何是保不住小命的,或許死了也是個解脫。」
「蘇雲容倒也算聰明,一股腦的全都推到了香浮身上,再要追究她的責任恐怕也不能夠了。」
「也在意料之中,父親偏寵她,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弄死她?」
直到一隻肘子啃得乾乾淨淨,她這才饜足的擦乾淨手指揉了揉小腹,轉過頭燦爛的一笑:「事情已經辦的差不多了,床榻上躺著實在難熬,請王爺過兩日就宣布我身體康復的消息吧,麻煩的事還在後頭呢。」
謝飛卿看了看桌上堆成了小山的骨頭,又看了看蘇雲若消瘦嬌小的身材,若有所思的瞭然頷首:「難怪你這麼能吃卻依然身量纖細,想必吃的東西都用來長腦子了。」
這幾天楚王府鬧得雞飛狗跳,京城中各處的目光都明里暗裡的聚焦了過來,宋梔月聽說蘇雲若命不久矣恨不得跳著腳的高興,當即就命人帶了一份厚禮趕來,美其名曰『探望』。
宋梔月喜上眉梢的坐在正廳里,等了半晌雲聽才快步走進來福了福身子:「給宋小姐請安,我們王爺不在府上,王妃的身子又不好,辛苦宋小姐走這一趟了。奴婢一定將您來探望的事告知王爺,今日就請您先回吧。」
「王爺在不在都不要緊,我是來看王妃的,你前面帶路吧。」
「可是王妃這幾日都少有清醒的時候,恐怕……」
她的柳眉一豎,眼角凌厲的上挑:「你一個賤婢也敢攔我?好歹我跟你們王妃也是舊相識,現在她一隻腳邁進鬼門關了,我特意前來你竟連面都不讓我見,你好大的膽子!」
雲聽面露難色,緊咬著下唇低聲說道:「宋小姐恕罪,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趕緊帶路,否則我剝了你的皮!」
雲聽無奈的低嘆了口氣,垂首帶著她往沁香園走去。
宋梔月本以為會看到蘇雲若面如菜色、瘦骨嶙峋的躺在床榻上,有出氣沒進氣的樣子,可她才一邁進房門,就見蘇雲若正好整以暇的靠在軟榻上,一邊磕著瓜子一邊悠閒的翻著話本子。
「你你你……你不是中毒了嗎?」
蘇雲若將目光移到她的臉上,一笑兩隻眼睛眯成了兩彎月牙:「是啊,不過這幾天已經沒有大礙了,宋小姐好像很失望的樣子啊!」
「怎麼可能?」她的聲調有些變了,眼睛瞪得圓溜溜的,「聽說那毒連崔太醫都束手無策,你怎麼可能恢復的這麼快?一定是你用了妖法!不,不對……你壓根兒就沒有中毒是不是?」
「宋小姐說是就是吧。」
「好啊你蘇雲若,你中毒命不久矣的事已經傳到了皇上和皇后的耳朵里,眼下你還活蹦亂跳的,你明擺著是欺君!」
蘇雲若從善如流的頷首,唇邊的笑意更濃:「嗯,就算我欺君,你能把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