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若收住了哭腔,吸著鼻子緩緩將目光挪到了他的身上:「好端端的怎麼會胸口疼?」
謝飛卿的臉色慘白,稜角分明的臉部線條更顯得清晰凌厲,按著心窩氣若遊絲的說道:「許是……許是從前受過傷落下的病根。」
他的身子搖晃了幾下,好像一陣山風就能把他吹倒了似的,蘇雲若有心狠下心不管他,可正糾結的時候,謝飛卿的就歪歪斜斜的向一邊倒去。
她來不及多想,連忙撲過去扶住了他的手臂,可他身上的重量突然壓在她的小肩膀上讓她一時也招架不住,兩個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蘇雲若摔得頭暈眼花,她急忙手忙腳亂的扶起謝飛卿:「王爺你怎麼樣?疼的厲害嗎?」
「本王……心如刀絞,眼前好像都已經看見奈何橋了!」
她一手搭在了他的脈搏上,一手貼在他心臟的位置,隔著一層緞面生光的衣裳能清晰的感覺到他有力堅實的心跳。
她的手忽然一頓,毫不留情的把他狠狠的推到了地上。
「哎喲!」謝飛卿猝不及防,抬眸瞪著她,「蘇雲若你要謀殺親夫嗎?」
她冷笑一聲:「王爺的聲音聲若洪鐘,怎麼看都不像大病垂危的樣子嘛!大齊國堂堂的戰神,竟學會裝病騙人了,真不害臊!」
「本王方才的確渾身不適,全靠王妃有這華佗在世一般的醫術,只給本王搭了搭竟然就好多了。」
謝飛卿臉不紅氣不喘的胡說八道,險些把蘇雲若給氣笑了。
「在醫者眼跟前裝病,王爺你也太想不開了!要不要我成全你一把,讓你體會一下什麼叫真正的『心痛如絞』?」
「咳咳,不必了。本王忽然想起來還有幾件公事,王妃自便吧。」
他面色如常不急不緩的邁出了偏廳,走出去十幾步遠才長鬆了一口氣——從未見過如此潑辣的女子!
「王爺~」香浮嬌軟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聽聞王爺跟王妃起了爭執,不如去妾身房裡小坐片刻,妾身已經備上了上好的清露茶。」
謝飛卿側眸瞥了她一眼,眼裡的亮光漸漸冷淡下來:「香浮,你該知道本王對你無意,那晚讓你侍寢也不過是與王妃賭氣罷了。只要你肯安分守己,以後本王自會給你一筆銀子把你放出府去給你個自在,至於別的……你最好不要肖想。」
「妾身知道,可是妾身對王爺一片真心啊!妾身不求名分也不求榮華富貴,只要能在王爺身邊伺候就心滿意足了!求王爺成全奴婢,讓奴婢做個名副其實的側妃吧!」
「多的話本王不想多說,你好自為之。以後不必晨昏定省的去向王妃請安,別給她添堵。」
香浮緊咬著下唇,聲音隱隱有些顫抖:「是。」
她抬眸看著謝飛卿的背影消失在青石板路的一端,臉上的寒意毫不保留的暴露了出來,這位楚王爺還當真是油鹽不進!
翌日清晨,蘇雲若才懶洋洋的從床榻上爬了起來,就隱約聽到外面就幾位丫鬟婆子低聲議論著。
「王爺還真是寵愛這位側妃,連給王妃請安的晨昏定省都免了。」
「可不是,人家那可是皇后娘娘賞下的人,咱們這位正妃呢?只不過是一個太卜寺卿家裡庶出的丫頭,這能比嗎?」
「我看早晚有一日那位得取而代之坐上當家主母的位置!」
雲聽臉色微變,慌張的瞄了一眼蘇雲若的臉色,緊走幾步推開門揚聲呵斥著:「亂嚼什麼舌頭?一個個的都想挨板子是不是?」
窸窸窣窣的低語聲這才停了,丫鬟婆子們趕緊躲到了一邊。
雲聽小心翼翼的端了一盞茶送到蘇雲若的手邊,柔聲說道:「王妃您別聽她們胡言亂語,王爺為人最是公正了,哪能分不清尊卑呢?」
她呷了一口茶,雲淡風輕的一笑:「皇后賞的人自然比我一個庶出的女子身份尊貴,王爺偏疼她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既然為人妾侍就得有為人妾侍的樣子,不給她點委屈受,她怎麼向王爺扮柔弱?把她請過來,你親自去。」
不過半柱香的工夫,香浮就跟著雲聽垂首快步走了進來,飄飄下拜的樣子如弱柳扶風一般。
「妾身給王妃請安。」
蘇雲若靠在迎枕上一手撐著頭,慵懶的抬眸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側妃從前是在宮裡伺候的,俯視人的本事想必不差,否則王爺也不會如此寵愛你。」
「王妃謬讚了,妾身不敢當。」
「你也別客氣了,既然是奴婢出身,捏腰捶背你應該是會的。本王妃昨晚睡得不踏實,今天渾身又酸又痛,你來給本王妃按一按。」
香浮的表情微頓:「這……」
「怎麼?側妃難不成是覺得伺候本王妃委屈你了?」
「妾身不敢。」
她提起裙角走到床榻邊緩慢的捲起袖口,眉眼間暗含著一抹隱忍的羞憤,她不經意的一抬手,掌心從蘇雲若的眼前掠過,隨後那雙手便輕柔的幫蘇雲若按壓著肩膀。
整整一上午,她都被蘇雲若扣在沁香園,王府里上上下下早就議論開了。
雖說妾侍地位不高,但香浮畢竟是楚王府的妾侍,原本是不必親自伺候當家主母的。只要是長了眼睛的人都知道,這是蘇雲若要故意羞辱她罷了。
直到過了晌午蘇雲若才把香浮打發走,她一言不發的思忖了許久,正要開口,謝飛卿就搖著摺扇一臉春風得意的走了進來。
「王妃好大的威風,聽說你把香浮叫來好一頓刁難。」
「王爺心疼了?」
謝飛卿的眉眼舒展開來,一笑露出幾顆牙齒:「不疼,想怎麼樣都可以。」
她輕嗤了一聲,直起身子沖他招了招手:「你來的正好,我正有事要問你。你們習武之人手上生的繭子跟做粗活留下的繭子,應該不一樣的吧?」
「那是自然,怎麼了?」
「你沒發現嗎?香浮的手掌心裡有一層厚厚的繭子,我不經意間瞥見了,看起來跟雲聽手上的繭子不大一樣,倒像是長久用什麼兵刃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