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飛卿輕捻著白玉酒盅抿了一口醇香的桃花醉,漠然的抬眸,涔薄的唇勾起了一個譏諷的弧度:「宋小姐該不是得了失心瘋吧?今日怎麼逮著都咬住不鬆口?」
宋梔月已經被氣昏了頭,兩隻通紅的眼睛緊盯著他:「玉指環不會憑空消失,不在蘇雲若那裡定是在王爺身上!堂堂大齊國的楚王爺竟然包庇著正妃行雞鳴狗盜之事,這樣的話傳出去,不好聽吧?」
「你污衊王妃的清白在先,又攀扯本王在後,本王倒想問問究竟是誰給了宋小姐這麼大的膽子?」
說話間,蘇雲若輕移蓮步緩緩回了正殿,雙目含淚飄飄下拜:「皇后娘娘,寥嬤嬤親自搜過了臣妾的身,臣妾的清白應該已經分明了吧?」
皇后的眉梢眼角氤氳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怒氣,她扯出一個雍容華貴的淺笑虛抬了抬手:「王妃的傷還沒好,白白讓你折騰這一遭本宮也實在心疼。本宮從未疑心過你的人品,讓寥嬤嬤搜身不過是為了堵住這悠悠之口!楚王妃端莊淑雅,應當明白本宮的心意。」
「多謝皇后娘娘替臣妾想的這麼周到,臣妾感激不盡。」
兩個人隔著鋪著番邦進貢的織花地毯遙遙相視一笑,用眼神無聲的過了幾個回合的招,空氣中積蓄的火藥味越來越濃。
宋梔月氣得咬牙切齒,指著蘇雲若怒氣沖沖的低吼著:「你說!你是不是把玉指環藏到了王爺身上?你個妖女手腳倒快,你一人偷盜也就算了,還要連累王爺替你藏匿贓物,你就不怕毀了王爺的一世英名嗎?」
「宋小姐你不用喊得這麼大聲,若是誰的聲音高誰就有理,那該是驢子統一天下才是。」
眾人哄堂大笑,有些貴女的眼淚都笑出來了。
宋梔月的臉頰漲得通紅,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你竟敢拿我跟驢比?你……你侮辱我!我可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女,你侮辱我就是侮辱皇后娘娘!蘇雲若你有幾顆腦袋夠砍得?」
「本王妃對皇后娘娘的敬服之心人盡皆知,宋小姐百般挑撥安的是什麼心?」
「哈!真是惡人先告狀,你倒要反咬我一口了!一會兒只要從王爺身上搜出了指環,我看你還怎麼辯駁!皇后娘娘,請您下旨搜楚王爺的身,指環一定在他那裡!」
「住口!越說越不像話!」謝長庚厲喝了一聲,「你是什麼身份,竟敢大言不慚的搜王爺的身?皇后,這就是你們宋家的家教?」
皇后臉色微變,連忙下跪請罪:「皇上恕罪,都怪臣妾把這丫頭嬌慣壞了,臣妾一定好好管教她!」
宋梔月不死心的分辨道:「可是臣女……」
「夠了!好好一個宴會讓你鬧得烏煙瘴氣的,你給我回府閉門思過,若再敢像今日這樣輕狂那就別怪朕不給你留臉面!」
她訕訕的閉上了嘴巴向後退了幾步,一雙眸子怨毒的盯著蘇雲若。
「等等,皇上恕罪,臣弟還有一言。」謝飛卿放下酒杯起身拱了拱手,溫潤如玉的臉頰輪廓愈發的分明,「方才宋小姐可信誓旦旦的說了,若從王妃身上搜不到指環,她可是要下跪叩頭請罪、自行掌嘴賠禮的!在座的各位皆是見證,宋小姐該不會想賴掉吧?」
皇后的眸光一凝,沉聲警告著:「楚王爺,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可別做的太過!」
「皇后娘娘言重了,話是宋小姐自己說的,她百般折辱臣弟的王妃時臣弟可並未阻攔。宋小姐無品無階,向王妃叩頭也不算委屈了她!」
謝長庚擺了擺手,攔住了皇后的話音,眼裡的放鋒芒更加銳利了幾分:「飛卿說的是,我大齊國以仁信治天下,說出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絕沒有收回來的道理!宋梔月,你去吧!」
「皇上……」宋梔月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輕微的顫抖著。
「快去!難道要朕找幾個宮人幫你一把嗎?」
她瑟縮了一下,緊咬著下唇不情不願的站起身來,緩慢的挪到蘇雲若的跟前,狠了狠心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匆匆叩了個頭。
「王爺,你滿意了?我自出生以來從未受過這樣的羞辱!」
謝飛卿認真的思忖了片刻,不悅的擰眉:「看來沒人教過宋小姐規矩,剛剛你只是跪下低了低頭,雲聽,你給宋小姐示範一下,教教她該怎麼叩頭請罪。」
「是!」雲聽掩唇竊笑著清脆的應了一聲,煞有介事的走到殿中跪在了蘇雲若的面前。
「奴婢雲聽冒犯了楚王妃,罪不可恕,奴婢向王妃叩頭請罪,請王妃饒恕奴婢!」說著,她雙手扶地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頭。
謝飛卿微微頷首,抬眸看向宋梔月:「宋小姐學會了嗎?就照著雲聽方才的樣子叩頭就是,聽聞宋小姐聰明伶俐,總不會連個奴婢也比不過。」
宋梔月又羞又怒,雙手緊緊的攥成了兩個拳頭,她求助似的望著皇后,可許久都不見皇后開口,也只得強壓著怒氣叩了三個頭:「臣女冒犯了王妃,請王妃恕罪。」
砰砰砰三聲悶響,她的額頭上肉眼可見的紅腫了起來。
「對了,還有掌嘴。宋小姐到底是靜安侯府的人,也不必太多,十下就夠。奴才們粗手粗腳的恐怕會傷了宋小姐,宋小姐還是自己來吧,也無需太重,每一下能讓本王聽見響聲便可。」
宋梔月面如死灰,淚水滴溜溜的在眼眶裡打轉。她抬起手來左右開弓,重重的甩了自己十下耳光。
謝飛卿幽深的眸子裡滑過一抹笑意,輕輕擊掌笑道:「宋小姐言出必行,果然是大家風範,本王佩服!皇上,賤內的傷勢未愈,可否容臣弟與王妃先行告退?」
「都是一家人不必這麼客氣,還是楚王妃的傷勢要緊,你們先跪安吧。」
他拉著蘇雲若行了個禮,頭也不回的邁出了衍慶宮的門,蘇雲容遲疑了片刻,緊跟著追了出去。
馬車上,蘇雲若時不時的側眸偷偷打量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