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重重拿起輕輕放下

  蘇雲若慢條斯理的理了理鬢角的碎發,輕笑著吩咐道:「雲聽,你讓廚房燉些清熱去火的藥膳來,父親得知了當年的真相後難免會大動肝火。哦對了,給岳氏也留一碗,只怕……到時候她沒胃口吃呢。」

  她斜睨了蘇雲容一眼,扶著雲聽的手往正廳走去。

  正廳內燈火通明,岳氏跪在冰涼的青石地板上抽噎著,目光時不時從蘇清遠的臉上滑過,手指不安的揉捏著手中的錦帕。

  「你還不說嗎?紙包不住火,難不成你真要我親自去差?」

  「我跟老爺朝夕相對數十載,沒想到你卻對我疑心至此!方才妾身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當年我只是一時疏忽忘了給溫氏請一個好點的穩婆,所以這些年一直自責,我從沒有過要害她的心!」

  「你還嘴硬!」蘇清遠一把將桌上的茶杯拂到地上,噼里啪啦的脆響過後,茶盅被摔得四分五裂。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當年的事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再想查清楚也難了,既然老爺信了蘇雲若的話那乾脆處置了我了事!」

  「父親您為什麼不信母親呢?母親可是蘇家的當家主母,就算溫氏當年生的是個兒子也動搖不了母親的地位,既然如此母親為什麼還要冒險殺她?」

  蘇雲容眸色漸冷,沉聲一字一頓的說道:「是啊,我也很好奇你為什麼會對母親痛下殺手!我的生母溫家可是名醫之後,能在她生產時動手腳,想必你也費了一番工夫吧?」

  岳氏恨恨的緊盯著她的眼睛,驕傲的揚著頭不屑的輕嗤了一聲:「小蹄子,還輪得到你來質問我?就算如今溫氏被抬為了平妻也改變不了你庶出卑賤的身份!自古以來嫡庶有別,你永遠低我們容兒一頭!」

  「多謝你的教誨,但無論我是嫡出還是庶出,現在就算我想要你的命也是輕而易舉的!你害的我生母難產而亡,沒有即刻讓王爺出面發落了你全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我勸你最好還是一五一十的說了,若真查出了確鑿的證據事情就沒那麼輕易了解了!」

  「別以為有楚王爺給你撐腰你就能橫行霸道,你這個楚王妃的位置還能坐多久還是個未知數呢!當日也不過是沖喜進了王府的門,下賤的人連出嫁都低人一頭!」

  她不急不怒的勾唇,起身恭敬的福了福身子,溫柔的輕聲說道:「父親,既然母親不願意開口我們也不能勉強。羅媽媽是母親的心腹,當年的事想必也知情,嚴刑拷打之後必定有所斬獲!」

  「你敢!」岳氏噌的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衝過去就要撕扯她的頭髮,卻被侯在一旁的劉嬤嬤一把摁住了。

  岳氏雙手被反剪著動彈不得,怨毒的目光陰惻惻的緊盯著她:「小賤人你敢動阿羅一根手指頭試試!」

  「母親玩笑了,哪有堂堂王妃親手教訓一個奴婢的道理?這樣的小事自然要辛苦我的這兩位嬤嬤,宮裡出來的人手段凌厲,如果羅媽媽能撐過這一晚上什麼話都吐不出來,那我也就信了母親,我一定親自向你和羅媽媽斟茶賠罪!」

  她的話音剛落,張嬤嬤就心領神會的把羅媽媽拖到了廳堂外,不一會就傳來了幾聲悽厲的慘叫。

  岳氏聽得心如刀絞,緊咬著牙齒冷笑著看向蘇清遠:「老爺這時候倒顯得對溫氏一往情深了,若真的用情至深,當初又何必誆騙她做你的外室?你還不是為了……」

  「住口!」蘇清遠厲聲打斷了她還沒說完的話,心虛的偷瞄了一眼蘇雲若的臉色,「我與詩詩真心相愛,如果不是你多番橫加阻攔,我怎麼捨得連個名分都不給她?你做下了惡事,還要來污衊我?」

  「老爺這話說的真是可笑,我雖然恨溫氏狐媚但也佩服她有幾分名門之後的風骨!溫家雖然家道中落,溫氏卻也不是願意給人做外室的!阿羅還在外面受刑,妾身的腦子一片混亂,不保證會說出什麼話來呢!」

  蘇雲若冷眼旁觀的看著他們互相攀咬,唇角勾起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垂眸擺弄著手裡的絹帕,一言不發。

  蘇清遠乾咳了兩聲,臉色愈發的陰沉,他沉吟了片刻試探著說道:「若兒啊,畢竟這件事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查無可查。咱們蘇家好歹也是楚王府正經的親家,如果傳出去當家主母塗毒妾侍的事,對你和王爺的名聲也沒什麼好處,不如……」

  「所以父親是打算重重拿起輕輕放下,不再追究母親的死因了嗎?」

  「為父不是這個意思,既然她自己都認了與詩詩的死有關,我也絕不會坐視不理!只是做人難得糊塗,也沒必要非要刨根究底的不是?」

  她緊抿著唇,心裡對這個父親的最後意思期待被消磨殆盡,她意興闌珊的站起身淡漠的說道:「父親是一家之主,您做主就是了。女兒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先告退。」

  說著,她福了福身子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邁出正廳的門,正看見張嬤嬤正將羅媽媽的頭摁進了水盆里。

  她揚了揚手:「辛苦嬤嬤了,咱們走吧。」

  張嬤嬤也沒有多問,將半死不活的人甩開恭敬地應了一聲。

  坐在支開一道縫隙的窗邊,蘇雲若漫不經心的擺弄著手裡的象牙梳子,耳邊不斷迴響著岳氏剛才的話,看來當年溫氏肯委身於蘇清遠也另有內情,她的死這一對夫婦誰也脫不了干係!

  雲聽擔憂的望著她,將一盞燕窩推到了她的手邊:「王妃您用些燕窩潤潤喉吧,您也別太難過,蘇大人想必也會罰岳氏的。」

  她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淡淡的自語著:「不急,我有的是時間。」

  次日一早,蘇清遠就稱岳氏得了急症需要在棲梧院靜養,讓人不許輕易打擾,也將管家之權全權交給了蘭棋。

  蘇雲容幾次求情無果,心急如焚,恨不得一刀捅死蘇雲若。

  恰在這時,一道聖旨送到了蘇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