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王妃帶著孩子們都在隔壁,房間裡只剩蕭墨曄和葉筱錦兩人。
蕭墨曄握著葉筱錦的手放在胸口,「你真的嚇得我不輕,我長至如今,第一次知道窒息是什麼感覺,第一次知道心跳如雷是什麼感覺,你摸摸我的心,是不是還跳得很快,以後不要這樣嚇我了。」
親了親那隻無力的手,沉默片刻後,他哽聲,「對不起,是我來遲了。」
「在被那些人圍困時,我覺得自己殺人都殺脫力了,好累,血腥味熏得我想吐,我想偷會懶時,好似聽到你喚我,你說疼,想到你在疼,我的心也疼,我不能死,我死了你怎麼辦,孩子怎麼辦,不能的。」
蕭墨曄爬到床的另一邊,側身躺在葉筱錦身邊,喃喃道,「還好我們都沒放棄,能活著回來見你,真好!你沒事,真好!
從前覺得你很重要,重要到若拿我的命去換都可以,今日被你這一嚇,我才明白,你不只是重要,你就是我的命,是我每日活著要呼吸的空氣,要飲的水,要吃的糧,沒了你,我活不成的。
腦子裡閃出最壞那個結果時,我想的便是如何死,死之外我要將她千刀萬剮挫骨揚飛,屠盡一切傷你之人,然後生生世世地陪著你,否則我怕你怪我沒替你報仇就去找你了……」
他是真的這樣打算的,在回到葉家看到屋外那些屍體和產房裡慌亂的叫聲,腦子裡想的便是,若葉筱錦出事了,他便殺了所有與此相關的人,管他什麼朝堂亂不亂,管他什麼大胤內亂別的國家會不會趁虛而入,管他天下百姓會不會因此陷入水深火熱,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抵不過她的脈搏還跳動著。
蕭墨曄又在她臉上親了親,笑了,「幸好,那都是我的胡思亂想,幸好,我的世子妃,你沒事,我們不用做鬼夫妻了。
不對,我們以後是父母了,我們是三個孩子的爹娘,我們的孩子,你和我的,三個,兒女雙全,世子妃,你真了不起!
好想你早些醒過來,看看我,看看我們的孩子。
又捨不得你馬上醒來,想讓你多睡會,程大夫說,這樣睡著對你的身體好。
我再忍忍,你多睡幾天,等你睡夠了,身體養好了,我們還有好長的時間……」
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到最後蕭墨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抱著人只覺得像抱著全世界一般踏實睡去了。
蘇嬤嬤進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世子擁著世子妃睡著的場面,她是來看世子妃身下的墊子要不要更換,見兩人都睡得極沉,又退了出去。
「睡了?」鎮南王妃見她沒多久就出來了,問道。
「是,睡著了,老奴見世子也累得很,便沒打擾。」
鎮南王妃點點頭,小曄的疲倦都是寫在臉上的,就讓他睡會,墊子用的是葉筱錦作坊做的,吸水效果還不錯,等會她去看看。
從昨天上午崔嬤嬤出現到現在,一天一夜的時間,她自己也都有些撐不住了,守著孩子們在床邊打起了盹。
黎明破曉時分,確定不會再有刺客前來,張睿在晨光中指揮著下屬將滿地的黑衣屍體運走。
趙韻劍下無活口,也無須留活口,這些都是死士,大家心知肚明他們受誰指使。
一車一車的屍體拉走運往亂葬崗,葉家的僕從配合著官府的人清洗街道的血漬,這場景太震撼,周邊的百姓無人敢冒頭,心中卻各有猜想,葉家究竟得罪了什麼人,惹來這樣多的刺客。
有人起了遠離葉家的心思,有人則被震懾住,尤其是那些躲在門縫裡瞧著趙韻劍下收命的場景,再也不敢有得罪葉家的想法。
也有些覺得是那幕後之人卑劣,趁人生產之際要人性命,幸得有趙韻那樣的身手和後來的紅衣公子,否則,此時這地上流著的就是葉家人的血。
葉家從住到府城來,尤其是安寧縣主就做了許多便民利民的事情,葉家不是大奸大惡之人,那殺他們的就不是好東西……
總之,對於這件事各人心思不同,但大家對事件的主角葉筱錦是印象更深了,也導致葉記的生意更紅火了,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張睿帶著複雜的心緒走進了葉家,從他決定去贛寧縣當縣令,到後來靠著葉筱錦找到糧食和水源,坐上贛北府知府的位置,他就站到了皇后的對立面,是形勢使然。
彼時,他心裡想的更多的是百姓,皇后不顧百姓死活,而蕭墨曄和葉筱錦則能讓這些百姓活下去。
他心裡僅存的那點青雲之志和仁心,讓他為了贛北府的這些百姓不再餓得人吃人而選擇了和葉筱錦合作。
如今,則是鄙夷,看不上皇后的做派,僅為一些私人恩怨就這般大張旗鼓動殺念,心胸何其小,又置國家法度於何地?
有這樣的一國之母,還是執掌朝政的一國之母,他身為大胤的官員,替大胤心慌。
如此下去,大胤危矣!
他又很氣憤,這是他的治下範圍,這是他府地的百姓,皇后這是完全沒把他和張家看在眼裡。
無論他們先前私怨如何,葉筱錦剛替他管轄下的百姓找到了糧食,又解決了旱情,還有那些營生,所做種種皆是有利於百姓的功績,而這些百姓都是帝後的子民。
多一些像葉筱錦這樣的人,是大胤百姓之福,皇后不賞反殺,令人心寒。
他還愧,於公於私,他都該在這個時候護著葉筱錦,是他疏忽了,沒有早些派人來葉家護著。
「子卿,實在抱歉,我得到消息太晚……」
蕭墨曄是被鎮南王妃的動作弄醒的,見母妃在替葉筱錦更換身下的墊子,忙起身幫著一起換了,睡了一個來時辰,精神緩和不少。
聽說張睿來找,也不願離葉筱錦太遠,直接讓人將張睿帶到了葉筱錦的院子,兩人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下。
聽著張睿帶有歉意的話,他搖了搖頭,「防不勝防,我從京城過來,一路被截殺,起先是死士,到了贛北府這邊是兵丁,他們武器罩甲皆上乘。」
趙睿皺眉,「她還調動了贛北府的駐兵,為何我沒收到消息?」
原駐軍守將被蕭墨曄他們殺死後,後調來的駐軍守將徐閔則算是中立派,一州地方官,文武官員相制衡,是以,若出動的是贛北府的駐軍他卻一點消息都不知的話,那他這個知府也是個眼盲耳聾的空架子。
蕭墨曄沉吟片刻,「錦兒一直懷疑她有養私兵,我猜圍剿我的就是那些私兵,且就在贛北府附近。」
「私兵?」張睿驚起,震怒,「她想幹什麼?」難不成還想自己坐上那個位置,一個看不到百姓疾苦的人,一個心胸狹隘的人,若執掌天下生殺大權……
張睿後背發寒,頭皮發麻,那將是天下萬民的災難,「絕不能讓她得逞。」
看他這副老母雞護崽子的勁兒,蕭墨曄道,「你早該出來做這父母官的。」
張睿似乎天生就是做父母官的坯子,比起先前的頹喪,現在這副心繫百姓蒼生的樣子才不負他那一身學識。
在任這些日子,一頭扎進公務里,看著贛北府在自己手裡一點點恢復繁榮,他很是有成就感,對於蕭墨曄的話他表示認同的點點頭。
他確實很滿意眼下的狀態,他的理想是將贛北府打造成一方百姓安居樂業,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盛地。
蕭墨曄看著他有些意氣風發的樣子,想到另一件事,問道,「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嗎?」
突然轉換的話題,讓張睿有些摸不清頭腦,「誰?」
蕭墨曄睨了他一眼,這是把人放下了,還是工作太投入了?
「姚昕。」
見張睿搖頭,蕭墨曄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他有些開始懷疑張睿是不是真如他說的那麼愛月娘了,否則,人就在身邊,他還給了提示,怎麼就找不到。
若是,錦兒,無論她在哪裡便是什麼樣,自己都能找到的。
他突然給了自己一巴掌,他想什麼混帳事,好好地拿自己和錦兒打比方干甚,他們才不會分開。
張睿被他這動作嚇了一跳,「你做什麼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