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剛過,月光依舊明亮。
宵禁的鼓聲已經響過許久,姚府里歌舞聲嬉笑聲熱鬧非凡,被洗劫過的姚府短短几日內恢復往日繁華。
姚淮山與駐城守將把酒言歡,贛寧縣縣令張睿與其餘幾人作陪。
一道破空之聲響起,一枚利箭直穿贛北府守將眉心,人睜著眼睛倒了下去,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知府姚淮山這些日子被刺客弄出經驗來了,第一時間就是鑽進桌子底下,還不忘將身邊美妾拉著擋在身前,美妾被外面射來的弓箭嚇得驚叫連連,又被拽著衣裙跑不了,只能抱頭尖叫,一時間,宴廳內亂作一團,喊殺聲頓起。
蕭墨曄攬著葉筱錦站於屋頂,隱在屋頂高起的柱子後,他將葉筱錦手中的竹刺奪過來,在自己人抵抗不住的時候發一隻,一刺斃命。
餘光還不忘盯著沒有傷員覺悟的葉筱錦,就怕她又要不顧自己的傷親自動手。
姚淮山在贛北府作惡十年,有良心的府兵侍衛早就被他容不下了,留下的都是跟他一個德性一起作惡的,他們沒打算留著這些人的性命。
府兵侍衛人不少,他們帶來的人也不弱,金雕一家早早就帶了藥粉撒到城外駐軍的地方,那些人現在怕是呼嚕打的鼾響。
這麼大的動靜,附近的百姓也早驚醒了,不敢明著看姚府的熱鬧,但暗處探向這邊的腦袋越來越多。
「男的老的全部殺掉,年輕女人帶回山寨!」話都說得一樣,風九模仿力還真是不差,「姓姚的讓兄弟們大老遠的下山給他殺人辦事,事辦了竟敢翻臉賴帳,欺負到老子頭上,今天老子就拿他姚府上下立立威……」
暗處躲著的人一聽,竟是狗官招惹了山匪,狂喜的同時又不知道該盼著誰勝誰負,他們期盼狗官被山匪殺了,又怕狗官死了贛北府落入山匪手中,他們也逃不掉山匪的魔爪,最好是他們狗咬狗都死絕,有人惡狠狠地想。
肖海飛身上來,「主子,姚淮山被兄弟們綁了,您和夫人要去看看嗎?」
在外辦事,為隱藏身份,他向來不稱呼世子,而是主子,嗯,如今又多了個夫人。
葉筱錦看了眼他身上背著的弓弩,是上次她給的圖紙,用了上好的材質,威力遠不是水灣村里那些用竹子製成的弓弩可比的,看他剛剛隔著老遠就一箭就要了守將的命就知道,這威力怕是比她從前用的也差不了多少。
再看了一眼,她手也有些癢了,蕭墨曄知她心思,「已經命人在給你打造一柄小些的可雙箭齊發的,過些日子就能送到了,我們先下去看看吧。」
「好。」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姚淮山看到來人,眼珠子瞪得老大,被塞著布的嘴嗚嗚叫喚著。
他就說,他就說上次打劫姚府的是鎮南王府世子,族兄說什麼來著,他說不可能,呵,族兄也會看走眼。
不過他也沒過多時間譏笑族兄,因為他反應過來,蕭墨曄這樣不遮不掩的出現在他面前,就是沒打算讓他活的。
他腦子飛速轉著,怎麼才能保住命。
忽然,他眼珠子轉向蕭墨曄旁邊那個大著肚子的女人。
女人!
蕭墨曄的女人!
就是娘娘傳信要他殺的女人!
他派去那麼多人竟然沒有成功,沒能殺死這個女人,反而被他們尋上門來尋仇了?
意識到這點,他腦門上冷汗涔涔,覺得自己活命的概率更低了。
葉筱錦上前一步要扯開姚淮山嘴裡的布,蕭墨曄一個眼色遞給肖海,對方會意立馬將姚淮山嘴裡的布拿出來。
不等葉筱錦問話,姚淮山就按捺不住,「不是我要殺你,你如果要報仇,你找錯人了。」
葉筱錦不願跟這種人廢話,直接腳踩在他脖子上,「前幾天你抓的姑娘在哪?」
「什麼姑娘?沒有姑娘,我不知道。」姚淮山喘著粗氣,企圖不認。
葉筱錦從袖中拿出匕首,直接將他手掌釘在地上,「最後問一次,你抓的姑娘在哪?」
姚淮山沒想到看著嬌嬌弱弱的女人這麼狠,說見血就見血,見葉筱錦臉上已經有了不耐煩的神色,一副要拔了匕首再來一下的架勢,忙道,「地下室,她在地下室。」
「帶路。」葉筱錦簡短的兩個字,透出一股森冷的寒意,她用腳踩住他的手指,一個用力將匕首拔出。
在她這裡,姚淮山是一定要死的,暫且留著他一條命,也不過是知道地下室機關重重,由他帶路儘量少些傷亡。
肖海親自壓著姚淮山帶路,葉筱錦身後跟著春秋冬三個男裝打扮的婢女與蕭墨曄還有秦沐一起走在後面,去往地下室的通道口竟是他床前的踏板。
呵,倒是來去方便,就是不知多少無辜的少女從這塊踏板被他推入了人間煉獄。
想起張睿說過,姚淮山建造地下室的手法有可能來自京城姚家本家,葉筱錦暗暗下了決定,待到了京城一定也要把姚丞相的地下室給毀了。
物件本身本沒有錯,錯的是用它的人心思險惡,就好比刀刃,在將士手中它是保家衛國的武器,到了壞人手中便成了作惡的利器。
姚家不是什麼好人,姚家的地下室亦是藏污納垢的地方。
「姑娘,這是……」忍冬指著一架木馬驢出於好奇忍不住問道,可見到葉筱錦眸子發冷,神情凝重,將匕首重重插進姚淮山的肩頭,她的話就齊齊停住了。
不知道姑娘為何進了這屋子,看到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神情會變得那麼可怖,還給了那壞人一刀,可她再仔細看那些物件上面斑駁的血跡,便也覺得這些不是什麼好東西。
蕭墨曄雖落地即富貴,偶爾也裝成一副紈絝樣去花樓喝個酒,但在男女之事上他的啟蒙老師還是葉筱錦,鎮南王府常年居住的主子就他們祖孫倆,又沒有那些腌臢事。
是以,他也看不出那些是什麼東西,但他第一時間感知了葉筱錦的情緒,再一思量便也明白了,這些物件都是姚淮山拿來折磨女人的刑具。
如果說這些物件讓葉筱錦感到憤怒的話,後面看到的景象讓她恨不得馬上將姚淮山千刀萬剮,撕裂成碎片。
一個只有大床的房間,二十幾個年輕女子,上身只穿著肚兜,下身穿著嬰兒才穿的開檔褲,或坐著或躺著,用不同的姿勢被鎖鏈鎖在床上,相同的是她們目光空洞,神情麻木如提線木偶,見一眾人進來,也沒什麼表情變化,呆呆木木的樣子。
「你先迴避一下,讓人送些衣服進來。」葉筱錦忍著心中怒意,對著蕭墨曄道。
從進來看到那些女子,蕭墨曄就極快地背過身去,聽到葉筱錦的話,從善如流地將幾個男人都帶了出去。
葉筱錦帶著三個婢女走到那些女子面前,「姚淮山被我抓了,你們自由了。」
木然的女子聽到是女人的聲音,這才有了些許反應,紛紛看向葉筱錦這邊,卻也不說話。
「你們可以出去了。」葉筱錦儘量讓自己笑得良善,柔聲再說了一遍,可大家依舊沒動靜。
片刻後,一道虛弱的譏笑聲傳來,一個癱躺在床上如屍體的女人再次出聲,「這次姚淮山又想玩什麼花樣?還是又玩逃跑遊戲,然後把我們抓了賞給他那些手下給他演活春宮?」
葉筱錦聽著這話,心都跟著泛冷,她後悔自己沒有早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