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架飛機會墜機！就像當年的馬航一樣！」
飛機即將起飛，坐在白期月前面的男子突然大喊大叫。
空姐匆匆圍了上來，空少直接架起了男子的胳膊，試圖把他從座位上拉出來。
「先生，您先冷靜一下，不要大聲喊叫，不要散布謠言。」空姐不厭其煩的安撫著這名男子。
男子似乎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在空少的挾制下拼命掙扎著，一邊掙扎一邊喊：「他是地心人！這是第六次循環了！」
飛機上的乘客譁然一片。
「地心人？」
「啥玩意？」白期月好奇的探出頭向前看去，那個男子正被乘務人員往機艙外拽，表情驚恐，完全不似在開玩笑。
「當老闆就了不起了嗎？我們的勞動力是那麼好剝削的？萬惡的社會！萬惡的資本！你們難道不想重來一次嗎？重新來一次吧！啊哈哈——」
這個男子還在不停的嘶吼著、怪笑著，他變得語無倫次起來。
白期月搖了搖頭無奈的笑了笑，這樣的神經病他在網際網路上見得多了，沒想到今天竟然在現實里被他給碰上了。
從這名陌生男子的話中，白期月聽出這是一個為生活所迫，被內卷的社會逼瘋的人。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這名男子應該也是跟他一樣的社畜吧。
白期月同情且感同身受。
「呵，重來一次，誰不想呢？」白期月苦笑。
但是他下一秒就笑不出來了。
那個男子直直的指著白期月的臉，又重複了若干遍：「他是地心人！他是地心人！……」
男子被拖出機艙前，還在不停地胡言亂語：「你們如果不信我的話，你們所有人都會死！所有人都……」
男子的聲音漸漸消失在登機口，機艙內所有的乘客都看向了白期月這裡，他們像盯著怪物一樣打量著白期月。
「這小子，該不會是因為我辦公的時候，無意中頂了幾下他座椅的靠背，所以故意找我茬來的吧？」
被眾人注視著的白期月，感覺如芒刺背。
在公司里，他一直都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透明，即便是直屬領導張攀，也從來沒拿正眼瞧過他。現在突然被一群人注視，他一下子慌了神，雙手尷尬的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他試圖坐下來躲避眾人的目光，但是又感覺這個時候坐下來顯得有點欲蓋彌彰。
「他……他胡說八道些什麼？什麼地心人？」白期月雖然緊張得語無倫次，但卻不得不開口為自己辯解。
乘客們似乎對他的辯解並不感興趣，他們對著白期月指指點點，仿佛他真的和其他人長得不太一樣。有幾個乘客甚至私下裡小聲議論著。
「這人確實不太正常，候機的時候就一直在那拿著電腦打字，就沒見他幹過別的。」
「好像是的，一邊打字還一邊打電話，感覺好像是在和什麼恐怖組織聯絡。」
「哪有這種人啊……坐飛機還不停地打字，哪來那麼多字可打的。」
白期月一整個大無語。
「我特麼……我打字是在辦公啊大哥大姐們！我是社畜我有罪？」
「安靜一下。」機長直接抬手，鎮住了全場。
「乘客您好，我是本趟航班的機長——李光明。」機長走過來，友好的朝白期月伸出了手，「我為剛才那位乘客的行為向您道歉，希望您不要介意。」
機長之所以主動道歉，是因為就在剛在那名陌生男子指著白期月的時候，空乘又迅速重新調取了白期月的安檢記錄和他的行李的透視照片，並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白期月一愣，反而不好意思道：「沒事沒事，我根本不認識那個人。」
這時飛機上的廣播再次響起：
「各位乘客，非常抱歉……預計起飛時間將延誤一小時左右……如有乘客想退票……」
廣播說了一堆，白期月只聽到了「延誤一小時」的字眼，便迅速回到了候機廳直接就拿出了筆記本又開始辦公了。
「退票？不存在的。」
老闆已經給他下了最後通牒，這次出差決定了年終的裁員名單上會不會出現他的名字。與其把時間耽誤在一個神經病的莫須有的言論上，不如抓緊時間搞好項目，不然到了B市的甲方爸爸面前，兩手空空，到時該如何交代？
等待的過程對大部分人而言是漫長而無聊的，白期月卻是忙碌的度過了一整個小時。
飛機再次起飛，顛簸的機場路上，精神萎靡的白期月感覺自己的眼皮已經撐不住了，連續數天的熬夜，早已透支了他的身體，他閉上了雙眼。
「睡一覺吧，睡一覺應該就到B市了。」
……
「乘客您好，請問您想要點什麼？」空姐的溫柔聲音把睡夢中的白期月吵醒。
白期月的頭昏沉沉的，很努力的睜開了眼睛。
「給我一杯咖啡，謝謝！」白期月沒什麼胃口，因為糖尿病的緣故，他最近不敢吃主食。
這一杯咖啡，白期月喝了很久，他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
他想到了身邊的同事和大學時的同學，他們大部分都已經成家立業，家裡基本都是有房有車了。反觀自己，一無所有，都這個年紀了還在為了五斗米努力活著。
「時間過得真快啊……」
一轉眼，剛畢業時的那個青蔥少年，就已經變成一個35歲的老男人了，他甚至連一次戀愛都沒談。
「不知道自己的人生還有幾個35年呢？」
「墜機？地心人？第六次循環？」白期月想起了剛才臨起飛時那個陌生男子的話。
他不自覺的笑出了聲，而後又搖了搖頭。
咖啡已經喝完了，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紙杯，使勁一捏，把它塞進了前座靠背上放雜誌的夾層里。
他扭頭看了看鄰座的玻璃窗，他突然想看看窗外的景色，很久沒出差了，他甚至都忘了藍天白雲是什麼樣子的了。
「真美啊！」
白期月不禁有些痴了，原來出差是一件這麼幸福的事。
此時此刻，他的心中沒有工作，沒有老闆，也沒有甲方，即便是坐在飛機上呆呆看著窗外的風景，也能讓人完全放空，心曠神怡。
陽光將機艙照的暖洋洋的，白期月情不自禁的再次閉上了雙眼。
……
白期月再次睜開雙眼時，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沒有任何的廣播，沒有任何人的提醒，甚至整個機艙都沒有一點說話的聲音。
「真舒服……」
白期月忍不住雙臂張開，伸了一個懶腰。
不對！他驚訝的看了一眼窗外。
怎麼天突然黑了？
白期月的這一趟航班，是公司直接買的，預計起飛時間是早晨八點。
即便是起飛前因為那個陌生男子胡言亂語而耽誤了一小時，也應該不會超過上午十點出發。
H市到B市，按照正常航班的飛行時間，最慢的一趟應該不會超過六個小時。而且六個小時的航班屬於中轉航班，是需要中途換乘的，白期月所在的航班，顯然不屬於這種情況。
現在飛機還在飛著，窗外卻已經天黑了。國內的季節是冬季轉春，天黑的時間一般在晚上六七點的樣子。也就是說，這架飛機至少飛行了八個小時！
白期月突然有點慌了，他緊張的站了起來，四處張望著。
等等……
他看向他正前方的座位上坐著的乘客。這個人……不是被空少抬走了嗎？
白期月連忙伸出了手，在前座靠背的夾層里掏著，他記得很清楚，他把喝完咖啡的空紙杯摺疊了以後，塞進了這個地方。
沒有！
他什麼也沒摸到。
「離了大譜了！」
「誒，哥們。」他用胳膊碰了碰他身邊的那個人，他想確認一下現在是什麼情況。
結果他話剛一說出口，立馬噤聲不語了，只因他聽到了自己嘴裡發出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臥槽！我是誰？現在幾點了？我這是到了哪裡了？」
「現在是撒諾紀元時間——晚上10101點整，前方即將抵達首都機場，飛機降落中，請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帶……」飛機的廣播適時的響起，似乎在回答白期月心中的問題。
撒諾紀元……
10101……
程式設計師出身的他立刻就領悟了這個數字的含義，二進位的10101不就是十進位的21嘛。
「現在該不會是晚上9點整吧。」
她下意識從褲子口袋裡往外掏手機，結果只掏出來一張身份證。
這張身份證的工藝和她記憶中的不太一樣，但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個人信息：姓名「xx」，性別「女」，身份證號「xxxx……」
姓名和身份證號全是「x」是什麼鬼？
身份證上的照片，眉眼之間確實有點像自己，除了性別從「男」變成了「女」之外，似乎一切都沒變。
感受到胸前的異樣，白期月陷入了迷茫。
「難道，我這是二度發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