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太爺嘆息一聲，耐心地勸說妻子，「剛才阿蓉拒絕住在隔壁，就已經表明，她把自己當齊家的親戚，把德瑞夫人一家當親人。這孩子心中有數，咱們也不能罔顧孩子的心意，硬要把她留下來。」
聽到丈夫這麼說，齊老夫人更加難過了，「我都這把年紀了，就想把外孫女留下來陪我幾年，在我身邊好好教養，將來以我們蘭陵侯府的能力，可以給她找個好婆家。」
「雖然我知道德瑞夫人是個品行高尚的人，教養孩子也好，但她畢竟出身鄉間，見識有限。人脈也不多，想要給阿蓉找合適的婆家，並不容易。」
「你們只以為我老眼昏花，執迷不悟，非要把阿蓉留下來。其實我這樣做也是為了阿蓉好，難道你們也不理解我嗎？」
蘭陵侯齊老太爺搖了搖頭，「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也？阿蓉這孩子聰明，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覺得給她安排的是好的，未必就是孩子想要的。」
「你把阿蓉強留在身邊，在阿蓉的心裡，咱們這裡只是親戚家，她認為自己留在這裡只是寄人籬下，阿蓉不覺得委屈嗎？」
「德瑞夫人雖然出身鄉間，但見識並非淺薄。就連陛下也屢次稱讚德瑞夫人，能是一般人嗎？阿蓉在她身邊長大，將來不會差。」
「再說那李元青，對西雲國用兵已經結束，談判也進展順利。不出兩月，李將軍回到京城，到時候陛下封賞豐厚，必然還能官升兩級，那就是三品武將。」
「有這樣的父親、母親，阿蓉的婚事能差嗎？還請你仔細想想，萬萬不能意氣用事。」
齊三夫人聽到公公分析得面面俱到，各種情況都想到了，稍微放心。
只要公爹明事理，婆婆就算想胡攪蠻纏，也不行。
齊老夫人雖然知道丈夫說得有道理，但仍舊不願意承認。
好一會兒，她才說「阿蓉是德瑞夫人和李將軍的養女，他們還年輕，終歸會有自己的孩子。收養的和親生的能一樣嗎？」
齊老太爺聽到這話搖頭苦笑，十分耐心的勸說。
「阿蓉今年十歲，就算德瑞夫人今年懷孕，等到生也要一年之後，阿蓉就十一歲了，再過三四年就出嫁了。德瑞夫人和李將軍即使有了親生的孩子，對阿蓉的影響也不大。」
齊老夫人頗為煩躁，「反正你們現在都覺得阿蓉是多餘的，想把阿蓉推出去，容不下阿蓉！」
齊三夫人心裡酸澀，天地良心，她真的沒有這樣想。
收留外甥女，她當然願意，但人家阿蓉不願意。
雖然在一開始的時候，齊三夫人就已經預測到婆婆會有這樣的行為，但真正聽婆婆說，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齊三夫人也頗為疲憊，不想聽婆婆繼續說了，反正她盡心盡力，問心無愧。
「父親，母親。趕路這麼多聽，我和淑媛都很疲憊，我帶著孩子先下去休息。」齊三夫人恭敬說道，只是臉上的笑容淡了。
齊老夫人一愣，面露尷尬，剛才說的話，有些過了，但她是婆婆，哪有給兒媳婦道歉的道理？
齊老太爺擺了擺手，「這次找到阿蓉，多虧了你們母女。下去休息，有話以後再說。」
「是，父親。」齊三夫人應下，然後帶著女兒回自家的院落。
看到兒媳婦走了，齊老太爺責備，「我看你是越來越口無遮攔，雖然老三媳婦是小輩，但你剛才那些話，也太寒人心了。若是容不下外甥女，她有怎麼會親自去揚州尋找阿蓉？忙前忙後，換來你一句容不下外甥女，誰能受得了？」
見丈夫生氣，齊老夫人訕訕說「我剛剛就是一生氣就說順口了，我只是想把阿蓉留下來。」
「再跟你說一遍，阿蓉不願意，你別強留。」齊老太爺沉聲交代，「你是外祖母，一個外字，就證明了，阿蓉永遠是親戚。在齊家，阿蓉心裡就覺得是寄人籬下。你覺得你是為了阿蓉好，但阿蓉會因為不能回家恨你。」
原本齊老夫人心裡鼓著一口氣，此時泄氣了，「哎，真的不能嗎？」
齊老太爺見狀，「你可以挽留，但是否留下來，讓阿蓉自己選。」
齊老夫人剛才從李蓉看向柳盼兒的眼神，就知道，柳盼兒在阿蓉的心裡，就是娘親的存在。
「讓她選，她當然會跟著德瑞夫人。」齊老夫人嘆息一聲，「以後見面難嘍！」
齊老太爺笑笑，「那也不一定，李將軍若是能留在京城，以後見阿蓉就容易。就算不留在京城，但每年也可以接阿蓉過來小住，陪陪你。兩全其美，豈不是更好？」
齊老夫人點頭，眼神哀怨，「那也只能如此了。」
她雖然執拗，但不傻，強扭的瓜不甜，就連老太爺都不贊成，她也不能把阿蓉強留下來。
且說齊三夫人帶著女兒回到自家的院子，咕咚咚，喝了兩大杯茶水，心裡這才舒坦了一些。
齊淑媛小聲安慰，「娘，祖母她剛才心直口快，您別生氣。其實祖父和祖母心裡都很感激你，沒有你，也不可能這麼快找回來阿蓉表妹。」
齊三夫人長舒一口氣，搖頭苦笑，「我不生氣，我就是覺得形容融洽的婆媳關係，親如母女。其實並非如此！婆婆再好，成不了娘親。兒媳婦再好，也成不了女兒。你不小了，心中有數。對婆婆要敬，其他的就不要奢求太多。奢望太多，失望就越大。」
齊淑媛似懂非懂，但她把母親的話記住了，「母親不生氣就好。有祖父在，不會讓祖母執意而為。看過阿蓉表妹和家人相處，那麼融洽的家庭關係，比咱們齊家和睦。阿蓉從小在李家長大，不願意回來，也很正常。」
「在祖母心裡，覺得德瑞夫人門第低，但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以後李將軍前途無量，德瑞夫人更是陛下面前的有德之人。阿蓉有這樣的養父母，什麼樣的婆家找不到？祖母杞人憂天了！」
齊三夫人見女兒分析得頭頭是道，也頗為欣慰，「好了，我不生氣。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一切順其自然，咱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的事情，咱們少管。」
「是，母親。」齊淑媛應下，這才回自己的小院子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