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凰此時的確對徐則安生病的事還一無所知。
她還不知道自己的好妹妹做了什麼,等她知道的時候,又是一場更大的風暴了。
徐則安還得感謝緹顏為他的計劃添磚加瓦呢。
三天後,黎凰想起了一個人。
「去把冷鶴召進宮來。」
也許比起自己,冷鶴要更了解徐則安。
黎凰其實很不想和冷鶴談論起徐則安,因為在杭州的時候徐則安就很喜歡冷鶴,對她表現出的喜歡和在意遠比自己要多得多,她心裡不可能一點都不在意。
只是如今她和徐則安鬧到這個地步,情況與她所想的完全背道而馳,反倒和冷鶴說的差不多。
冷鶴來到鳳鳴宮後,見黎凰臉色不好先是關心了幾句。
黎凰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還是說起了徐則安的事。
「冷鶴,朕召你前來,其實是有事想問你。」
「陛下請說。」
「是和徐則安有關。」
黎凰將徐則安進宮之後發生的事都說給了冷鶴聽。
冷鶴越聽越憤怒,手心都快掐出血痕來。
陛下怎麼能這樣對雲初呢!?
又是冷宮又是罰跪,還讓他被宮裡那群奴才欺負到了頭上來,她怎麼捨得......
自從徐則安中毒之後,冷鶴簡直把徐則安當成了一塊易碎的寶玉,生怕他有一點磕磕碰碰的。
可誰知道徐則安進了宮會是這樣。
她小心翼翼無比珍視的人卻在宮裡被如此踐踏,冷鶴無比心痛。
可即便此時她再憤怒,面上也不能表示出來。
「你覺得,是朕做錯了嗎?」
這是冷鶴第一次想罵人,可是眼前的女人是她的君主,她只能忍住怒氣說道:「陛下,您要聽臣說實話嗎?」
「你說。」
「臣覺得您做錯了。」
「朕錯在哪裡呢?」
冷鶴心想,從一開始強行將他要來楚國就是錯的。
只是現在說這個也沒有意義了,如何能讓他在宮裡過得好才是眼前該做的事。
冷鶴冷靜地分析道:「陛下,其實他從頭到尾都是在表達一個意思,只是陛下沒有理解。」
「是什麼?」
「那就是他說的真心,徐則安想要的真心是建立在彼此尊重之上的,他想要的是什麼陛下您好像從未問過,也並不在意。」
「反倒強行將自己覺得對他好的東西給他,而且......您覺得對他好的那些,比如宮殿,比如位份,這些東西在他這個夏國男子的眼中,可能是一種......羞辱。」
「徐則安是夏國男人,夏國男子為尊,更是從未有過男人為妃之例,您的這些賞賜和寵愛,落在他的眼裡,可不就是羞辱嗎,那都是夏國女人才會有的待遇。」
「何況他從前是站在朝堂之上建功立業的大好男兒,如今卻被困於後宮淪為爭寵宮斗的寵物,這樣的落差,陛下試想想就該知道誰都無法接受。」
冷鶴一番話讓黎凰陷入了沉思。
好像冷鶴說的很有道理。
每一句都是對的,每一句也對應了徐則安對她的態度。
「難怪......難怪他說感受不到朕的愛,還說後宮的人真心對他,他就以真心對他們,而朕卻不配得到他的心。」
冷鶴見黎凰已經漸漸想通了,便繼續說道:「再有一點......您和徐則安之間,您似乎把自己放在了君王的位置上,將他看作一個下位者,雖然事實如此,您就是君王,他只是后妃,可是徐則安想要的恐怕不是您用一個君王的身份和態度來面對他。」
「他眼中的男女之情是平等的凡世夫妻那般,從一開始陛下就沒有理解他,所以他不肯低頭,您也無法打動他,您想想在杭州那時,其實他對陛下還是很親近的,就算來了楚國心有不甘,但是陛下您也救過他,他不是不記恩情之人,心中對陛下肯定還是有所感念的,若不是被逼到絕境,不會這樣對您。」
說到這裡,黎凰似乎想起了什麼。
這個時候她的理智已經漸漸回來了,她不解地說道:「其實朕也覺得奇怪,他似乎就是故意想要遠離朕,那日說到這個他神色也很奇怪,似乎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朕覺得有哪裡不對。」
冷鶴蹙眉想了想,她腦海中閃過那天晚上徐則安對她說過的話。
冷鶴欲言又止,似乎也想說什麼,又不敢說。
黎凰眯起眼道:「冷卿想說什麼,為何也支支吾吾的,莫不是你們之間有什麼秘密?」
冷鶴半跪低頭道:「臣有罪。」
「冷卿何罪之有?莫不是你和徐則安之間真的有秘密瞞著朕?」
「是......」
「怎麼,你們二人背著朕私定終身了?」
「臣萬萬不敢背叛陛下,臣的忠心陛下是知道的,臣即便再喜歡雲初也不會亂來。」
「這點朕當然知道,那你不敢說出口的秘密是什麼。」
冷鶴凝眉堅定決心後便開口了。
「是......是和熙王有關。」
冷鶴這樣一說就相當於和熙王對上了。
和熙王作對沒有任何好處,甚至會帶來危險。
可是為了徐則安,她不得不這樣做。
黎凰露出一個詫異的神色:「緹顏?她怎麼了?」
「安公子剛到楚國邊境之時,熙王曾傳信給臣,讓臣暗中解決了安公子,臣知道安公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因此並未答應。」
「只是熙王仍不死心,曾派人暗殺徐則安,第一次由於臣的疏忽,導致徐則安中了毒,中毒之事臣沒有抓到人,不敢確定是不是熙王所為,不過因為這個臣警惕了,抓住了熙王派來的刺客,直接將他處決了,但是想到陛下和熙王的關係,臣這才隱瞞不報。」
黎凰對此感到驚訝,卻又不算太驚訝,因為一開始緹顏對徐則安的警惕她都看在眼裡。
只是沒想到她會背著自己暗中對徐則安動手,還害得徐則安中了毒。
「他中的什麼毒,可嚴重?」
「那毒不是尋常毒藥,好在臣身邊有個厲害的人解決了他的毒,這才沒有性命之憂,只是她也說了,徐則安本就中了毒,身體極度虛弱,需要好好養傷,情緒上也不可大起大落,能保持舒心最好,可這進了宮以後......」
冷鶴看了黎凰一眼,她眼中此時滿是愧疚,心疼和後悔。
進了宮以後徐則安又是冷宮又是挨餓的,今日還跪著在那淋雨,和黎凰和吵了幾次,又被宮裡的人欺負,想也知道身體好不到哪裡去。
「臣猜想他之所以與陛下保持距離,可能也是因為害怕。」
「中毒加上刺殺讓他對楚國後宮感到害怕,他不懂後宮爭鬥,害怕後宮的算計,害怕陛下因為他異國之人的身份不信任他,懷疑他,更害怕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他知道是因為陛下對他的重視和喜愛才招來的刺殺,所以他那時候說,如果陛下不喜歡他,是不是就能好好活著。」
「他只是......想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