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等了一個半時辰,解藥終於配好了,一碗黑漆漆的藥被端了上來。
百里雲央準備給徐則安餵藥,明悟阻止道:「不行,這藥要讓我來餵。」
百里雲央把藥遞給明悟,明悟扶著徐則安起身,直接拿著碗給徐則安灌了下去。
「還有,除了我和師兄,你們都出去。」
「大師要施法嗎?」
「不要多問,施主,徐則安能不能挺過今晚要看他自己的命了。」
房間裡幾人面面相覷,又不敢反駁。
畢竟惠善大師一直對明悟的話沒有反駁過,想必也是認同他的話的。
幾人只能一步三回頭地退了出去。
幾人一直守到第二天早上。
明悟開門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是一驚。
原本睏倦疲憊的眼神都精神了。
百里夫人緊張地問道:「大師,徐大人他......怎麼樣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明悟淡淡地說道:「他死了,你們趕緊準備葬禮下葬吧。」
徐則安被當街刺殺身死的消息一下席捲了整個杭州,舉城震驚。
好不容易災情解決了,徐則安的名聲也扭轉了過來。
百姓都知道了他的良苦用心,感激他頂著罵聲和質疑所做的一切,包括他修衙門等等都是為了百姓有活干。
徐則安還曾經上書請求為杭州百姓減少賦稅,請求上面撥款為杭州百姓重修房屋,還有請求上面撥款舉行活動宣傳杭州吸引外地遊客來杭州,以此帶動杭州經濟,活動方案都已經寫好了,除此之外還有一系列的政策,這些事已經在百姓之間傳開了。
杭州的百姓們如今都稱徐則安為徐青天,可他卻就這樣死了。
而且他之所以被刺殺,肯定也是因為他為百姓付出,觸碰到了那些貪官的利益。
這樣的人,怎麼能就這樣死了呢?
百姓們都在為此事難過,又在猜測到底是誰要對他下這樣的毒手。
「難道真是好人不長命嗎?徐大人這樣的好官怎麼不得天佑呢!」
「是啊,想當初我還罵過他,真是太不應該了,這樣的好官才應該受百姓愛戴,受國家器重啊。」
「真是可惜了,這世上容不得為百姓著想的好官啊!」
「哼,我看分明是杭州容不下他這樣的好官!」
「張兄慎言!那可不是我們能議論的人!」
「還有什麼慎言的,再如此下去,我們還能有什麼好日子過,來一個巡撫就死一個,姓任的早該下十八層地獄了!」
對於徐則安的死,城內傳言不少,但是大多傳言都指向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任嚴。
能壓下巡城司,在杭州城內毫無阻力地調動那麼多殺手的人,除了任嚴還能有誰呢。
他在整個浙江一手遮天,三司那些貪官都是他養出來的,這樣的人百姓們對他只有憎恨。
以往大家對此都是敢怒不敢言,可是這一次任嚴激起了民怨,如今杭州城內民怨沸騰,百姓們沿街遊行,要求為徐則安討一個公道。
坐在家中的任嚴聽說了這個消息只是笑了笑。
「死了好啊,總算是解決了我的心病,否則我真是坐立難安。」
「可是大人......如今百姓們罵您罵的厲害,而且組織里精銳殺手已經不剩幾個了,都被王不臣和百里雲央殺了個乾淨。」
「死了就死了吧,殺手可以再養,反正孤兒多的是,至於百姓,呵,螻蟻的聲音大可不必在乎,老夫挨的罵還少嗎?當初岐山王的死的時候罵我的人更多,到現在呢,老夫還不是好端端地坐在這裡。」
任嚴對此更是毫不在乎。
在他眼裡,百姓只是螻蟻,人命也不重要,都不過在他一念之間而已。
螻蟻也想撼樹?可笑至極。
可是高高在上慣了的任嚴斷不會想到,這一次事情的嚴重性和往日完全不一樣。
在百里家和周肅的聯合下,不止百姓,杭州權貴世家,可以說整個杭州從上至下,除了那些糧商對他的死幸災樂禍,其他人都要為徐則安討一個公道。
那些積壓已久的怨氣終於爆發了。
無論是百姓還是尚存良心的杭州官員都出了自己一份力。
越來越多人站出來列舉任嚴的罪證,無論如何,他們都盡到了自己的一份力。
這些罪證一點一點羅列出來的時候,數量卻是驚人的。
此人簡直無惡不作,光是罪證就列了不下四十條。
遠在京城的朝臣們也都知道了此事。
如果皇帝不嚴懲任嚴,就無法給杭州上下一個交代。
有些東西,不是依靠權勢就能掩蓋的。
他也不可能再屠一次城。
蕭鈺不是先帝,不會任由任嚴蒙蔽,何況任嚴殺了自己欽賜的巡撫就是在打他的臉,完全不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
從前的那些巡撫聲量不夠,百姓和杭州百官們也不會這樣站出來。
而徐則安賑災成功,真正做到了上下都對他感恩戴德,這樣的功臣是不該死的。
徐則安的份量太重了,任嚴真是不該動徐則安。
可惜他此時已經沒有理智了,如果不除掉徐則安,他也是徹夜難安。
可當蕭鈺和太后說起此事的時候,太后卻並不贊同蕭鈺這樣做。
因為任嚴有先帝御賜的免死金牌,還牽扯到了岐山王的舊事。
這件事在太后眼裡是皇室醜聞,先帝下令屠城的事做的難看,若是任嚴知道自己要死了開始胡亂攀咬,又牽扯出舊事,豈不是又要引起朝野非議?這件事本該爛在歷史的塵埃里的。
太后不願意任何人再提起此事。
更重要的是,這件事她的母家也曾參與其中,誰都不乾淨。
任嚴要是捅出來了,她也沒好日子過。
畢竟直到現在,朝中還有不少老臣對岐山王忠心耿耿。
李太后肅穆的面龐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她幾乎是帶著幾分懇求的意味說道:「皇帝,從輕處罰吧,降職即可,留他一條性命回鄉養老吧。」
可是這件事最終也沒能如她所願。
蕭姿儀經過長途跋涉終於抵達杭州。
一進城她便發現杭州城內四處都掛著白條,還有不少人身著白衣,蕭姿儀很是好奇。
何人能讓杭州舉城戴孝?
她命孫華隨便拉來一個人,女人坐在馬車裡,手撐在車窗上懶懶地問道:「杭州這是誰死了?這麼大的陣仗?」
那人滿眼悲痛地回道:「是我們杭州的巡撫大人徐青天死了。」
蕭姿儀不可置信地睜大眼,她聲音顫抖著問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誰死了!?」
「徐則安,是徐則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