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則安笑不出來了，他怔了怔，臉色仿佛更加蒼白了，臉上因為發燒的紅還未褪去，整個人像是一個被羞辱了的良家婦男，神色中滿是憋屈和屈辱。
雲袖看到徐則安的表情之後忍不住笑了，只是她自己沒有察覺到。
好像還是第一次看到徐則安如此吃癟。
這模樣......還怪可愛的。
她彎了彎眼睛，哼，徐則安你也有今天，讓你今晚折磨我，這下可輪到你不爽了。
她內心很是愉悅，神色也不自覺地放鬆了些。
徐則安的表情當然是裝出來的。
她想看到什麼，他就給她展示什麼。
看到少女眼中的笑意，徐則安垂下眼勾了勾唇。
有情緒波動了啊，那就好。
徐則安蹙眉道：「怎麼會......百里小姐居然是那樣的人。」
雲袖壓住笑意繼續說道：「是啊，我也沒想到她會對大人做出那樣的事，今天猶豫了一天，還是忍不住跟大人說了。」
徐則安故意突然說道：「輕窈該不會是現在在夢遊，故意逗我的吧？」
徐則安一下看了過來，雲袖心裡一緊，解釋道：「我、我也不知道，有時候白天醒來就把晚上的事忘了，大人明天提醒我，說不定我就想起來了呢。」
徐則安無奈道：「看來你明天肯定會將今晚的事情忘記，要不然我想辦法治好你的夢遊症吧。」
雲袖好奇道：「夢遊症還能治？怎麼治呢？」
徐則安編了一套說辭：「這也是我在一個游醫的書上看的，他說只要每天晚上將你喚醒，和你對話，做一些事情讓你加深對夜晚的記憶，這樣夢遊症就會慢慢被治好了，夢遊症沒有記憶和無法治癒的原因都是缺少陪伴和對話。」
「每天晚上？」
徐則安點頭：「希望在我離開杭州之前能將你治好。」
雲袖心想，你要是能活著離開杭州，那我也離死不遠了。
「怎麼不說話？輕窈不想治好夢遊症嗎？」
「想的，那以後每天晚上我都過來陪大人說話。」
雲袖知道她這根本就不是夢遊症，不管徐則安怎麼治都沒用。
不過只要徐則安看不到效果應該就會放棄了吧。
「大人還不困嗎？」
「不是很困，不如今晚就開始治療吧，輕窈給我講故事，明天起來我再問問你記不記得。」
他可真是會折磨人。
雲袖哪裡會講故事，她也就記得雲輕窈她娘說過的故事。
她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女人溫柔的樣子，心裡莫名有些觸動。
那個女人說過的故事情節，雲袖給徐則安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一字不差。
其實就是一個簡單的兒童小故事而已。
以前每次雲袖醒來，那個女人就以為是雲輕窈在夢遊，然後會在她耳邊講那個故事。
悶熱的夏日裡，女人拿著扇子給她扇風，摸著她的頭喊她「乖乖」。
雲袖說著說著就感覺心口悶悶的，像是被什麼堵住了。
「輕窈，你怎麼了，為什麼眼睛紅了？」
「可能是......想我娘了，這個故事是她講給我聽的。」
徐則安在引導她講述自己的故事和經歷，從她的表現來看，她不是毫無感情的人。
徐則安提議道：「不如輕窈今晚就和我一起睡覺吧，你躺在我旁邊，中間隔著被子便是。」
雲袖情緒低落，只低聲道：「好。」
各自躺著總比徐則安一直靠著自己強。
雲袖起身熄滅蠟燭躺在了床邊，徐則安躺在裡面，兩人中間隔著被子。
很久以前，她身邊躺著的是另一個女人。
徐則安的床很大很軟，和雲輕窈家裡的那張硬床一點也不一樣，只是不知為何，她總是會想起那個破舊的小房子，連女人在廚房裡忙碌燒飯的身影她都記得那樣清楚。
以前雲輕窈的父親不常回家，回家了自己也沒怎麼和他打過照面，因為她只有晚上才會醒來。
為數不多的幾次，是很早很早的時候，天還沒有亮，雲輕窈的父親就要進城去幫工了。
他會在門口敲三下，表示自己要出門了，她有一次不小心和他撞上，男人用粗糙的手搭在她的頭上量她的個子。
「我們乖乖好像是又長高了些。」
不到四十歲的年紀，他頭上已經長出白髮，身姿也有些佝僂，因為常年幹活拉東西，背已經有些挺不直了。
「爹要出去幹活了，過年回來給乖乖做新衣服。」
月光下他布滿皺紋的臉是那樣慈祥而溫和，眼神中還有幾分對雲輕窈的愧疚，因為他無法經常陪伴在女兒身邊。
那是雲袖第一次喊他爹。
雲袖突然陷入了回憶里，一直沒有說話。
徐則安見她沒說話便問道：「輕窈，你娘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雲袖回過神來，輕聲道：「快三年了。」
徐則安又問她：「你娘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個子不高，小小的，很瘦......」
......
不知不覺，雲袖就這樣和徐則安聊起了雲輕窈的爹娘。
這是她為數不多可以和徐則安暢所欲言的話題，也是她最熟悉的人。
只是她潛意識裡一直將自己和雲輕窈當成兩個人，所以她覺得那是雲輕窈的爹娘，不是她的。
她像是偷竊別人爹娘的小偷，雲輕窈擁有的幸福也不是她的，她只是借著雲輕窈短暫地感受了一下擁有父母的感覺。
她無法清晰地定義那兩個人在她心裡的存在，只是她的夢裡偶爾會有他們，她有時候睡醒會下意識摸身邊的位置，雖然什麼也沒有，但那種感覺讓她安心。
雲袖第一次和人聊起他們，第一次說這麼多的話，那個人還是徐則安。
徐則安的聲音很好聽，很溫柔，讓她不知不覺產生了睡意。
聊到後面，雲袖居然就這樣困了，她第一次就毫無防備地睡著了。
徐則安見她沒有回話，便知道她定然是睡了。
徐則安眯起眼笑了笑。
所以無論再頂尖的殺手都不是不可戰勝的，只要是人，總有軟肋。
他無法在武力值上贏過她，便只能用愛。
她能對雲輕窈的親人產生親情，就能像正常人一樣產生愛情。
徐則安相信，她會成為自己手裡最好的一把刀。
【看到有讀者寶寶說是不是要洗白雲輕窈，我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亦有可悲之苦，反派角色也有他們的性格特點，優點缺點都會有，這並不矛盾，但是惡人最後自有惡報，她的下場不會好，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