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則安這人還有一點好,那就是事情到了手上就認真干,絕不馬虎,更不怕得罪人。
徐則安帶上不離不棄,又在三司叫上了兩個幫手一起往刑部去。
刑部負責此案的人名叫羅潛,還算是個能幹的人,一行人直接往戚佑家去。
羅潛好心說道:「案宗上都將細節寫得清清楚楚了,徐大人何必還要親自去一趟,戚大人是個很難纏的人,你去他家可得不到什麼好臉色。」
徐則安淡淡地說道:「查案不能光靠記錄吧,親眼看親耳聽不是更重要嗎?戚大人是受害者,不管他什麼態度我們都必須上門去問清楚事情經過,不僅是戚家,今天之內我們要挨家挨戶往受盜的人家去一一查問。」
羅潛本以為徐則安只是按察司推出來應付了事的人,沒想到他是真想辦好這案子,態度便也不一樣了。
「既然如此,那徐大人有什麼可以儘管問我,有事吩咐一聲就行,刑部一定盡全力配合。」
「這事距離發生到現在快十天了,我想知道刑部是真的查了還是應付了事。」
「之前是應付了事,三天前是真的在認真查了,只是依舊一無所獲。」
徐則安皺眉道:「按理說,這些大人家裡都是有護衛把守的,再不濟也有家丁,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東西偷走定然是高手,在金陵能辦到這件事的絕不會是無名之輩吧。」
羅潛沉思道:「其實我也想過是江湖大盜的可能,但是戚佑家是有重兵把守的,任你是什麼大盜,除非能飛天遁地,否則絕無可能。」
徐則安甚至將這件事和裴青黛失蹤的事聯繫起來了。
都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東西帶走,裴家一樣也是有重兵把守,但是偏偏事情就是發生了,不排除是同一批人所為。
難道也和細作有關?問題是細作盜竊金銀珠寶有什麼用,楚國還不至於缺錢到要來金陵冒這個險就為了偷點銀子吧。
徐則安想了許多可能。
到了戚家後,徐則安說道:「羅大人可否將這些失竊之人的身份和所住之處列出來給我,還有和他們有往來的一些金陵官員,甚至是親屬關係全部列出來,越細越好,就像這樣。」
徐則安拿出一張紙給他,就像現代的調查表。
「按照我這樣方法列出來,最好能有一個圖紙,我先去問一下戚大人失竊那日的情況。」
徐則安將他需要的信息和那些周邊人物關係全都列了進去,這是一個龐大而複雜的工程。
雖然不明白一個失竊案為什麼連家裡夫人娘家關係幾輩都要調查出來,但羅潛不願意去面對戚佑,寧願去查這些。
最後是羅潛負責調查情況畫圖紙,徐則安一個人進了戚家去詢問情況。
戚佑是個脾氣極大的老頭,看到徐則安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幾乎就是拿鼻孔在看人。
徐則安面色平靜絲毫沒有受辱的感覺,反正他只是在執行公事,對面是頭豬他也無所謂,只要能提供案件信息就行。
戚佑看他只是問情況,什麼也不說,忍不住怒氣沖沖地說道:「問了這麼多屁都不放一個,三日後不能破案老夫就拆了按察司!」
徐則安無動於衷地問道:「戚大人,我能不能再問一句,戚家真是只是財物失竊嗎?有沒有其他重要的東西被盜?」
戚佑眼神有過一瞬間的慌亂,被徐則安捕捉到了。
「戚大人?」
「沒有!沒有!說了幾遍了沒有就是沒有!被偷的就是些珠寶,那可是陛下御賜的寶貝,你知不知道多珍貴,還有時間在這裡問,趕緊去查啊,都是吃素的嗎,陛下養著你們這些廢物就是.......」
戚佑又罵罵咧咧起來。
徐則安知道這次被盜的案件肯定不止涉及到金銀珠寶了,想想他的身份,戚佑作為金陵的巡城御史,丟了什麼東西能讓他閉口不言呢.......
只有一個可能。
——金陵城防圖。
徐則安眼神一凜。
他轉身出了戚家,急匆匆地去找羅潛。
戚佑看著徐則安的背影心裡不安起來。
他既希望這件事有個結果,又希望沒有結果。
若是說出來他就要掉腦袋,可是不說他將來可能也要掉腦袋,只是早或晚的區別。
如今那徐則安已經起疑,他害怕他已經猜到了什麼。
戚佑去端茶杯,手卻莫名在抖,茶杯摔在地上,他兩眼呆滯起來,像是看到了自己未來的結局。
徐則安從戚家走了以後,便和羅潛開始挨家挨戶問情況,一直忙到第二天一早。
那些受害者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連他們的人際往來都要過問,但還是老老實實都說了情況,他們也希望案子可以早點破了。
羅潛和徐則安將情況一一寫在紙上,第二天上午,這圖紙才有了個大概的形。
原本這圖是極為複雜的,密密麻麻地也很難看出什麼重點,涉及到那些人際關係就更是複雜雜亂。
可是當徐則安把這些關鍵點一一圈畫出來的時候,整個圖紙便清晰明了了。
此時徐則安眉心緊鎖,羅潛臉色蒼白。
這不畫不知道,一畫簡直就是眼前一黑。
這些細細的分支構建起來,圈出關鍵點之後,都指向一個地方。
——城防。
兵馬司。
巡捕營。
保火甲。
巡城御史。
被盜的人家都和負責金陵城防的人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他們或是直系親屬,或是同族。
戚佑更是至關重要的一個人,若是他丟了城防圖,那就是死罪,若是他隱瞞不報導致金陵出了事,更是死罪,這也是他咬死都不開口的原因。
至於其他人,肯定也是和那些職位有人有重要的關係,就像裴青黛對於裴玄的意義一樣。
雖然這張表上還有些夾雜著無關的被盜家庭,但正是因為這樣故意混在其中才讓人覺得可疑。
如果徐則安不這樣細細盤問將關係甚至是官員職位列出來,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關鍵。
裴玄恰好也是和金陵城防有關係的人。
徐則安幾乎可以肯定,這件事和楚國分不開。
再聯繫到最近出現的細作,徐則安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楚國和大夏的這一戰,很快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