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她的心亂了

  蕭姿儀一向極在意自己的尊貴與體面。

  王不臣看了一眼徐則安,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把蕭姿儀氣成這樣的。

  徐則安也沒有任何要反抗的意思,老老實實地跟著王不臣來到了湖邊。

  蕭姿儀站在那裡冷冷地望著徐則安,清冷的月光下,少年面色平靜,好像不知道他即將面對的是死亡一般。

  這讓蕭姿儀更加惱怒起來。

  因為她發現自己擁有的一切都不能讓眼前這個人對她感到懼怕,甚至是死亡。

  如果一個人連死亡都不怕,還能有什麼能改變其心志呢?

  清冷寂寂的月光下,湖邊映出銀色的水波,蕭姿儀再次不死心說道:「你不向本宮求饒嗎,說不定本宮一心軟就放了你了。」

  徐則安垂下眼說道:「郡主應該很了解我是什麼樣的人了。」

  蕭姿儀冷笑:「好,好,好一個不畏權貴的真君子!王不臣,把他給我丟下去!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你的命更硬!」

  比起已經失去理智的蕭姿儀,王不臣還是知道分寸的,他試探著說道:「郡主,徐則安畢竟是三司那幾位大人的......」

  蕭姿儀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王不臣便不再勸了。

  王不臣將徐則安推進湖裡,蕭姿儀卻沒有離開,她站在岸上看著徐則安,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到一絲慌亂和害怕。

  可是什麼都沒有,他閉上眼任由自己沉入水中......

  他只是在賭而已,賭蕭姿儀不會殺自己。

  何況......他是會水的,因為他沒有反抗,王不臣便沒有捆他。

  就算真有繩子,他身上還有刀片呢。

  眼看著徐則安真的一點一點沉了下去,湖水即將沒過他的臉,蕭姿儀咬了咬唇,心中氣憤不已,那口氣怎麼也咽不下下去。

  她不想看著徐則安就這樣死了。

  她不服氣。

  這個人根本就不怕死,這不是對他的懲罰,應該要讓他真正痛苦求饒才是懲罰。

  她還沒有折斷這個人的傲骨,還沒有改變他,讓他就這樣死了豈不是就證明自己輸了嗎?

  「不臣,把他救上來。」

  「是。」

  王不臣將徐則安救上來的時候,少年似乎已經暈過去了。

  蕭姿儀緊張地伸出手去探他的呼吸,感受到還有氣息,她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沒死。

  蕭姿儀不知道自己的慶幸是從何而來,至少此刻她知道她內心是不願看著徐則安死去的。

  女人神色複雜地看著少年的面龐,竟然產生了一種對他無可奈何的感覺。

  「去把張致和叫來。」

  蕭姿儀命人將徐則安帶到了明月閣里。

  她坐在床邊,幽幽的燭火微微晃動,映照出女人美麗的容顏。

  她已經卸下了那層黑紗。

  床上的少年不知夢到了什麼,眉心緊蹙,嘴裡一直在喃喃著什麼。

  蕭姿儀俯下身湊過去聽。

  「娘......我好冷......」

  蕭姿儀神色一頓,神色軟了下來,忍不住輕聲道:「原來還是會害怕的啊。」

  蕭姿儀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少年忽然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蕭姿儀神色微怔,看著兩人相握的手,最終也沒有將手抽出去。

  御醫來了以後,蕭姿儀就坐在那裡沒有動,任由徐則安握住她,手臂僵了也還是如此。

  御醫叮囑了幾句又開了藥方才離開。

  蕭姿儀命人去熬藥,王不臣說道:「郡主去休息吧,屬下來守著他。」

  蕭姿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自顧自地出神道:「怎麼會有這樣奇怪的人,明明也會害怕,赴死的時候卻又那樣從容,硬是不肯給本宮一句好話。」

  王不臣笑了笑說道:「郡主是希望他向您求饒嗎,徐則安若是真的求饒了您會放過他?」

  蕭姿儀看向王不臣,應道:「不會,他若是真的求饒本宮又要看不起他了,什麼傲骨那都是笑話,跟顧嘉元有什麼區別。」

  「這不就是了,徐則安吸引您的不就是這一點嗎?」

  蕭姿儀想了想,似乎也是。

  她從出生起就沒有受過什麼挫折,顧嘉元頂多算塊石頭讓她跌了一跤,徐則安卻像是一座高山,她怎麼也征服不了。

  見慣了卑躬屈膝的人,徐則安就顯得如此與眾不同。

  「本宮是不是很奇怪,既盼望他屈服,可他若是真的屈服了又覺得不過如此。」

  所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這句話王不臣沒有說。

  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就是因為得不到。

  顧嘉元若是能像徐則安一樣有骨氣,說不定至今還能在蕭姿儀心裡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

  可惜徐則安這樣的人註定沒有幾個。

  蕭姿儀嘆息一聲:「真是心煩,早知那什麼海棠春宴便不去罷了。」

  蕭姿儀知道,她的心亂了。

  顧落嫣對於今晚發生的事還一概不知。

  第二天一早她便興致勃勃地折了花去九華庭找徐則安,卻被告知徐則安不在九華庭。

  路上遇到了蕭姿儀那些面首,顧落嫣露出一抹厭惡的眼神,轉身就走。

  她只得去找蕭姿儀問徐則安的去向。

  顧落嫣今日起的格外早,平日裡這個時辰她定然還在睡覺。

  「母親,母親。」

  顧落嫣進了蕭姿儀的明月閣卻不見人影。

  裡面只有幾個侍女神色匆匆地端著藥罐子來回跑。

  顧落嫣以為是蕭姿儀生病了,攔住一個侍女問道:「母親生病了嗎?」

  卻被告知生病的另有其人,不是蕭姿儀。

  她鬆了一口氣,徑直往閣樓上走去。

  蕭姿儀靠在屏風後的一個軟榻上撐著手休息,眼下還有一圈青色,一看便是沒有睡好。

  顧落嫣笑嘻嘻坐到她身邊戳了戳蕭姿儀的手小聲道:「母親,是我~」

  蕭姿儀迷迷糊糊睜開眼,打了個哈欠:「嫣兒,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顧落嫣笑了笑道:「方才去九華庭找徐則安,沒有見他人,母親把他安排去哪了?」

  蕭姿儀淡聲道:「昨晚他惹我生氣,被我丟進湖裡教訓了一下,此刻正在裡面躺著呢。」

  顧落嫣倏然起身驚訝道:「您把他丟進湖裡去了!?」

  蕭姿儀淺淺「嗯」了一聲,似乎對此並不在意。

  顧落嫣既生氣又心疼,卻又拿蕭姿儀無可奈何。

  「夜晚的湖水那麼涼,徐則安手上的傷都還沒好,您再生氣也不可如此罰他啊。」

  「罰?本宮原本打算要賜死他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網開一面,否則你今日看到的便是他的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