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的風俗,寡婦改嫁要下午迎親。所以一上午岳家二房的院子,除了幾個小子追追跑跑,沒有鬧出來太大的動靜。
快午時了,江家老兩口才穿著自己最好的衣裳,趕著驢車上門了。
「姥爺,真帥!」淳哥兒見姥爺和姥姥來了,第一個跑過來,妹妹常常掛在嘴邊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話,他可是都會說的。
這會誇起姥爺來,也是隨口就來,還挺好聽的。
「哈哈哈,姥爺真帥!我大外孫的話咋就那麼好聽呢!」
「是好聽。」楊氏也是覺得大外孫哪樣都好,說話更是稀罕人。
只是今天還有正事兒呢,老兩口抱著大外孫就去後院找親家了。
此時,一身簇新的岳老爺子,正在新房裡坐立不安的搓著手。
江海進門的時候,看著一身棗紅色吉慶喜服的岳老爺子就開口揶揄道:「親家,還別說,你這麼一捯飭,還……還……?」
淳哥兒見姥爺忘了說,就開口幫著提醒:「姥爺,是還挺帥的。」
「嗯,親家,你今天還挺帥的。」
「親家……。」一時間,岳老爺子的臉被羞成了紫紅色。
「哎呦,我說親家,不就和你說句玩笑話嗎,你至於羞的跟大姑娘似的。」
「我~」
「行了,我也不誇你了,我就是進來問問親家準備好了沒有。」
「都準備好了。只是……?」岳老爺子想說,他是準備好了,可就是不敢出這個門。
「哎呦,我說親家,這有啥害羞的,你又不是沒……。」說到這兒,江海把後半句咽回去了。今兒是這老傢伙成親,他說那半句不合適。
顯然,岳老爺子也猜到了江海想說啥,頭就更抬不起來了。
「行了,親家既然都捯飭好了,咱們就不著急了,反正女方家離的也近,咱們吉時前半個時辰出門就行。」
「誒,我都聽親家的。」岳老爺子現在心裡亂的很,再加上天氣炎熱早就弄的滿頭大汗。
江海陪著他坐在一旁,瞅著他緊張成那樣,也不好在調侃他了。
岳老爺子,卻覺得每一刻都在煎熬。直到外面傳來二兒子的聲音。
「差不多到時辰了,爹,您跟我岳父岳母一起出門去趙家迎親吧!」
「誒。」岳老爺子這一聲回的聲音極小,一點底氣都沒有。
江海卻對自家女婿笑笑,才說道:「老二,你放心吧,這事就交給我和你岳母了。」
江海說完,把放在柜子上面的大紅花拿起來,親自給岳老爺子繫上,這才拉著他出了房門。
院子裡的郭劉兩家人,見一身簇新喜服的岳老爺子,被二兒子和親家公攙扶著出來,就有些納悶兒。
「大年,你的腿腳不是說好了嗎?」劉錢氏肚子裡藏不住話,有事就要問出來。
「劉嫂子,我的腿腳是好了。」岳老爺子沒好意思說,他剛才一緊張,不曉得邁哪條腿了。
「好了,咋還讓老二和他老丈人扶著你?」
岳偉平見劉家伯娘一直問個沒完,怕老爺子發窘,只好給劉錢氏使眼色。
劉錢氏弄明白了咋回事,就差點兒笑出聲。心道:這岳大年就這點兒出息,難怪年輕的時候被那曹招弟壓的死死的。
坐上驢車,岳老爺子的頭垂的更低了,很怕被村子裡的人瞧見了笑話。
淳哥兒和盈姐兒,很懂事的一左一右坐在爺身邊。勞記剛剛出家門前爹娘叮囑他們的話,千萬不要到處亂跑,一定要跟緊姥爺和姥姥。
他們答應的可痛快了,這可是他們第一次幫人接親,還是幫自家爺爺接親,兄妹倆感覺既興奮又新奇。
江海趕著驢車順著大道往前走,抬頭看了一眼火辣辣的日頭,才回頭安慰岳老爺子。
「我說親家,你不用緊張,老二他們小兩口特意挑的這個時辰。你瞅瞅,道上哪有人。這個時辰,熱乎啦的天氣,一般的人都倒在家裡歇晌呢,沒人出來看你。」
「……」
岳老爺子聽了親家說道上沒人,才敢偷偷抬起頭。四周又尋摸一圈,見真的沒有人,心才悄悄的落下,腰板也比之前直溜多了。
江海,他今兒才發現,他這個親家還是個耗子膽。
驢車一路行來,這一路上還真沒遇見人,就是驢車進了村子,道上也沒有人。
直到驢車快到趙家了,才瞧見趙家門口有個半大小子跑了進去,一邊跑,還一邊嚷嚷著:「來了,來了,接親的人來了。」
院子裡的樹蔭下,趙春陪著幾個大男人在說話,聽說接親的來了,都站起身來湊到了大門口。
等驢車停在了趙家的院門前,岳老爺子抱著淳哥兒和盈姐兒下了驢車,就見趙家院門口站著六七個陌生面孔的男人,帶著不善的目光上上下下不停的打量著他。
不用問岳老爺子就猜到了,這些人應該是周氏的哥哥和侄子。
江海心裡給岳老爺子打氣:「岳大年,這個時候你可千萬不能認慫,不然你今天可就完了。」
還好,關鍵時刻,岳大年的腦子終於轉軸了,他先把兩個孩子放到地上,然後才衝著幾個人笑笑,幾個人面面相覷,沒有想到這個老小子還挺有膽子。
趙春很滿意岳大年的表現,忙上前一步道:「大年哥來了,快裡面請。」
「誒。」岳大年應了一聲,就帶著淳哥兒和盈姐兒往院子裡面走,江海和楊氏也快走兩步跟在後面。
留在院子門口的周家老哥仨,帶著子侄們就都愣在當場。
「這是幾個意思?」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有些沉不住氣了,就開口問道。
「老大,沉住氣。」周二林伸手攔住要發火的大兒子。
「可是爹,他們……?」
「趙家不是不懂禮數的,尤其是趙春,他是村長就更重視禮數。」
「可是二哥,那個姓岳的老小子今天要求娶咱們小妹,趙春不是要先給咱們引薦一下嗎?」
周三林也覺得不對勁兒,他們哥仨還沒說上一句話呢,趙春就把那個所謂的要娶他們妹妹的人帶進去了,這是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