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時候是搭了趙老漢的牛車。
可現在回去,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總不能就這麼走回去吧?
「三哥,這咋辦?」李秋生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一臉茫然地看著李東生。
李東生皺著眉頭,心裡盤算著。
正發愁呢,突然,一陣「嘚嘚嘚」的驢叫聲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
兩人連忙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頭戴破氈帽,身穿粗布褂子的老漢兒,正趕著一輛驢拉的拖拉機,晃晃悠悠地朝這邊走來。
說是拖拉機,其實就是個木頭架子車,四個輪子還是木頭的。
車上還拴著一頭瘦骨嶙峋的驢,一看就是經常挨餓的主兒。
「有門兒!」
李東生心裡一咯噔,這可是老天爺派來的救星啊!
他連忙拉著李秋生,三步並作兩步迎了上去。
出門在外,多個照應總是好的。
「老伯,老伯,您等等!」李東生扯著嗓子喊道,聲音洪亮,生怕那趕驢車的老漢兒聽不見。
那老漢兒聽到喊聲,手裡鞭子一緊,「嘚」的一聲,勒住了驢,停下了車。
他轉過頭來,一雙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李東生和李秋生。
這倆半大小子,風塵僕僕的,還掛了彩,這是咋回事?
「你們倆娃子,這是咋了?咋還掛了彩?」老漢兒的目光落在了李秋生受傷的腳踝上,關切地問道。
受傷可不是啥好事,缺醫少藥的,一個不小心,可是要出人命的。
「我這兄弟讓黃鱔兜了一口子,不打緊。」
李東生一邊回答,一邊暗自觀察著老漢兒的神色。
得趕緊打聽清楚這老漢兒的底細,看看能不能搭個順風車。
這荒郊野嶺的,走回去可得累個半死。
「老伯,您這是要去石水村辦啥事啊?」李東生見縫插針地問道,他得趕緊把話題引到正事兒上來。
「我去石水村衛生院抓點藥,家裡的婆娘病了,這幾天一直咳嗽,我這心裡頭不踏實。」
「老伯,那真是太巧了!我們也要去石水村衛生院。您看,能不能捎我們一段?」
李東生長得白俊,笑起來就顯親和。
「這……」老漢兒有些猶豫,「我這車,怕是坐不下你們倆啊!」
他看了看自己的驢車,又看了看李東生和李秋生。
這車本來就小,再坐上兩個人,怕是更走不動了。
驢也是金貴的很,可不能累壞了。
「老伯,您就幫幫忙吧,我們不白坐你的車……」李東生李東生一邊說著,一邊麻溜地從背簍里掏出兩條肥碩的鯽魚,遞了過去。
「您看,這魚新鮮著呢,您拿回去燉個湯,嘗嘗鮮!」
這魚可是好東西,這年頭,誰家能吃上一口葷腥,那都跟過年似的。
「這……這咋好意思呢……」老漢兒嘴上推辭著,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那兩條活蹦亂跳的魚,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大爺,您就別客氣了!」李秋生也跟著幫腔,「這麼遠的路,俺們哥倆也不好意思白坐您車啊!」
「那……那行!我就收下了!」老漢兒終於還是沒能抵擋住魚的誘惑,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臉上樂開了花。
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
「小子,行啊!這魚可真夠大的!」老漢兒掂了掂手裡的魚,讚嘆道。
「嘿嘿,運氣,運氣!」李東生謙虛地笑了笑,心裡卻美滋滋的,這魚總算是派上了用場。
「得嘞,上車吧!」
老漢兒哼著小曲兒,揚著鞭。
驢車晃晃悠悠地走著,好半天的功夫,可算是到了石水村衛生院。
兄弟倆拎著沉甸甸的背簍,剛踏進病房,李東生就扯著嗓子就喊:「媳婦兒!二姐!我們回來了!」
金花正坐在病床邊,手裡拿著一塊破布,給妙妙擦著臉。
聽到李東生的聲音,她猛地抬起頭,眼神里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李春花也從病床上坐了起來,臉上帶著一絲期待。
「媳婦兒,你看,這是啥?」
李東生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金花面前,將背簍往她面前一放,獻寶似的說道。
金花低頭一看,頓時驚呆了,「這……這……這麼多魚?」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裡面除了鯽魚,竟然還有幾條肥美的黃鱔在扭動。
「是啊,媳婦兒,都是鯽魚和黃鱔!」
李東生得意地笑了笑,「我和秋生在河裡撈的,你和二姐好好補補身子!」
李春花也是一臉震驚。
她這個弟弟,咋能跟變戲法似的,真弄來了這麼多好東西?
「東生兄弟,你這鯽魚,能賣給大姐不?」
一旁的大姐王翠芬看著木桶里活蹦亂跳的鯽魚,饞的直咽口水。
這年頭,誰家肚子裡都缺油水,看見點葷腥就挪不開眼。
這鯽魚可是好東西,燉湯喝最補身子了。
李東生一聽,心裡頓時樂開了花。
賣魚,這不就是送上門的生意嘛!
他臉上堆起笑,問道:「大姐,你要多少?」
「俺……俺就要四條,解解饞!」王翠芬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年頭,糧食都金貴,更別提魚了。她這也是饞的沒辦法了,才厚著臉皮開口。
「大姐,真是巧了,我跟你說,這鯽魚燉湯可鮮著呢,還能補身子!」
金花在一旁笑著搭腔,她看著自家男人,心裡也活泛開了。
這男人,現在是越來越有主意了。
「可不咋的?俺就想燉個湯喝喝!」王翠芬一聽,眼睛都亮了,連忙說道。
李東生瞧這王翠芬也是個實誠人。
他想了想,說道:「大姐,這樣吧,這魚也不算大,你給個……五毛錢一斤,咋樣?」
這年頭,五毛錢可不是小數目,夠買不少糧食了。
李東生這也是試探試探,看看這魚到底能賣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