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大清早。
李東生剛睜眼,就瞧見金花往領口裡頭抹雪花膏。
他這會還迷糊著,也沒反應過來,順口問道:「媳婦,你往那塗雪花膏幹啥?」
「還不都怪你!」
金花嗔怪一聲,耳根子紅得好似要滴出水來!
想著昨晚的「幫忙」,李東生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嗯,確實怪他。
「嘿嘿,那我今晚悠著點!」
「去你的!」
金花笑罵著,她一邊合上雪花膏,一邊問:「對了東生,我看你昨兒賣酒賣得挺好,要不咱把那倆盆子虎血也做成酒,拿去賣?」
「行啊。」
李東生點點頭,心裡也是這麼打算的。
這年頭,虎血酒可比虎鞭酒還招人稀罕呢!
不過眼下院子搭好了,錢啊肉啊啥的也囤了不少,當務之急,是先把二姐從魔窟裡頭救出來!
「媳婦兒,這虎血酒你先弄著,多放點枸杞啥的,我今兒先和秋生去一趟石水村。」
「去接二姐呢?」
「嗯。」
……
等周翔上午來取了貨,結了款,李東生扭頭就租了一輛牛車,帶著李秋生晃晃悠悠地朝著石水村趕去。
這石水村距離慶溪村足足有二十里地。
一路上,李秋生憂心忡忡,眉頭緊鎖,嘴裡還不住地念叨:「三哥,你說二姐她會不會又被打了?那個陳家國下手沒輕沒重的,二姐她……」
「秋生,你別擔心。」
李東生拍了拍李秋生的肩膀,安慰道,「咱這次去,就是給二姐撐腰的!他陳家國要是再敢動二姐一根汗毛,咱就跟他沒完!」
李東生嘴上這麼說,可心裡也悶得慌。
這個年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女人在婆家的地位普遍不高,尤其是二姐李春花那種軟弱的性子,更容易受欺負。
牛車趕了一路,終於到了石水村。
村口有幾棵老槐樹,樹蔭底下坐著幾個納鞋底、嘮家常的農村大娘。
李東生跳下牛車,走上前去,客客氣氣地問道:「幾位大娘,請問一下,李春花家在哪兒啊?」
一聽到「李春花」三個字,幾個大娘的臉上頓時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李春花?你是說陳家老二的媳婦兒吧?」
一個穿著粗布褂子,頭上裹著藍布頭巾的大娘撇撇嘴,問道:「你倆是她娘家人?」
「對,我是她弟。」
李東生微微一笑,剛點頭應下,卻見一個手拿針線,正納著鞋底的大娘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你們咋才來啊!這春花都懷胎六七個月了,還挺著個大肚子,給全家人洗衣服、做飯、餵豬、下地……一天到晚就沒個歇的時候!」
「可不是咋的!你們是不知道,那陳老二動不動就打媳婦,春花身上就沒一塊好肉!」
「還有他家那個老婆子,也是個厲害的!成天指著春花的鼻子罵,說她是喪門星、賠錢貨,罵得那叫一個難聽!」
幾個大娘你一言我一語,把李春花在陳家的遭遇說了個遍。
倆兄弟越聽越氣,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幾位大娘,謝謝你們了!你們知道陳家往哪兒走嗎?」李東生強壓著怒火問。
「沿著這條路一直往東走,走到頭,門口有一棵歪脖子棗樹的那家就是!」
李東生道了謝,拉著李秋生跳上牛車,揮起鞭子,牛車便「嘚嘚嘚」地朝著陳家趕去。
此時的陳家,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你個喪門星!整天就知道吃閒飯!讓你干點活就跟要了你的命似的!」
杜娟手上拿著一根燒火棍,叫罵間,就要往李春花身上打。
「娘,我還懷著孩子……」李春花嚇得臉色煞白,聲音都變了調。
自從嫁到陳家來,她就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
雖說這年月,誰家媳婦兒不是這麼過來的?可她這肚子裡還懷著娃呢,這陳家是一點都不顧及!
「懷著孩子咋了?懷著孩子就能偷懶了?」陳家國冷冷地瞪了李春花一眼,語氣比杜娟還要惡劣,「家裡的活還不都是你該乾的!」
杜娟一見陳家國附和自己,越發得意,叉著腰。
「你瞅瞅,你瞅瞅,連家國都嫌你懶!我們陳家可不養閒人,你要是不想干,就麻溜地滾出陳家!」
李春花嚇得渾身直哆嗦,像風中的樹葉一樣。
她下意識地用手護住肚子,「我……我真的沒有偷懶,我只是……只是手腳慢了點……」
「慢了點?」
陳家國冷笑了一聲,那笑聲就像一把生鏽的鋸子,在李春花的心上來回拉扯。
「家國,我……」李春花想要辯解。
可話還沒出口,陳家國便抬腳踢在她的小腿上。
那實打實的一腳,疼得李春花差點背過氣去,人也直接癱在了地上。
「早知道你這麼不中用,當初我就不該花錢買你!真是晦氣!」
陳家國居高臨下,冷瞪著地上的李春花,「還杵在這幹啥!滾去把院子裡的活幹完,要是再讓我看見你偷懶……」
他頓了頓,聲音比冰碴子還冷,「你和肚子裡的東西,都別想好過!」
李春花的心徹底涼了。
在這個家裡,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然而!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突然竄了院,猛地一拳砸在了陳家國臉上!
「你個挨千刀的!」
「老子他媽弄死你!」
少年的拳頭勢大力沉!
直接將陳家國打得一趔趄,鼻血像開了閘的水龍頭,嘩嘩地往下淌!
李春花愣住了,她呆呆地看著兩個弟弟,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看到了幻覺,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東生、秋生?你們……你們咋來了?」
李春花的聲音有些哽咽。
那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也讓李東生的心臟揪成一團,疼得要命。
他緩了口氣,眼裡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二姐,我們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