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犢子,老頭我一把年紀了,還能被你這玩意饞了?」王有財看了一眼李東生手裡的煙,沒有接,而是「砰」的一聲合上了木門。
王大壯麵皮漲紅,這會尷尬的都快腳趾扣地了。
「這……唉,算了東生哥,咱還是甭費勁了,走吧。」
李東生雖然心裡不甘心,但也知道今天是借不到獵槍了,索性嘆了口氣,抬腳跟著王大壯離開了。
「大壯,今天真是對不住了,讓你白跑一趟。」回去的路上,李東生拍了拍王大壯的胳膊,有些無奈。
「沒事,東生哥,這事兒也不能怪你。」王大壯也是個爽快人,聳著肩道:「我二大爺就是那個臭脾氣,誰也說不動他。」
「唉,看來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啊。」
李東生心裡暗暗琢磨著。
不管咋樣,為了二姐,這虎必須打,槍也必須得借!只是這二大爺太難講話了,看來得想個法子才行。
但這事兒急不得,得慢慢來。
……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李東生早早就起了床。
他先是到東邊那塊空地上看了看。
只見王大壯、張二狗和趙小六三人正幹得熱火朝天。
打地基的打地基,搬木頭的搬木頭。
李秋生則在一旁拿著斧頭,把木頭劈成合適的尺寸。
半大的少年就像蓬勃的晨曦,連朝氣都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
這不,眼瞅著李東生來了,李秋生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樂呵呵地迎了上來,「三哥,你咋不多睡會兒?」
「睡不著了。」李東生笑了笑,「你們幹得咋樣了?」
「放心吧,東生哥,我們都是干慣了活的,這點活兒不在話下!」張二狗拍著胸脯說道。
「那就好。」李東生點點頭,心裡藏著事,「你們先幹著,我去村長家一趟。」
「三哥,你去村長家幹啥?」李秋生問道。
「去打聽點事兒。」
李東生說著,便轉身往村長家去了。
村長家住在村子東頭,離馬頭山不遠,腳程快些沒一會兒就到了。
這年頭的農村可跟後世不一樣,家家戶戶都敞著院門,鄰里鄰居隨便串,裡頭啥景象,大老遠一瞧就知道。
就像此刻,劉宏正坐在院裡抽旱菸。
眼瞅著快沒味了,就往石泥地上敲了敲,震空了煙口子,又搓了一指甲蓋的菸絲塞進去,點燃,猛抽上一口。
灰白的濃煙從口鼻里漫出來,朦朧間也瞧見了一個清俊的人影邁進院子。
「東生?」
「劉叔,歇著呢?」李東生走進院子,邊走邊掏出那包大前門,拆開,抽出一根遞了過去,「嘿嘿,嘗嘗我這個,比旱菸還得勁呢!」
「行啊東生,這跟老李家撇清關係後,日子是越過越紅火了,連這種好煙都抽上了?」
劉宏喜滋滋地接了煙,先放鼻子底下一聞,再點燃……
嘖嘖,還真別說,這玩意吸上一口,連吐出來的煙氣都帶著香!
「東生,你這大清早的過來,可不只是為了讓我嘗口煙吧?」
劉宏當了這麼多年村長,眼力見這塊肯定是沒得說的。
只是大清早的,誰不想清閒,不忌諱辦事?這要放平時,換誰上門都得碰一鼻子灰,但耐不住東生這小子會來事啊!
「嘿嘿,還得是你啊劉叔,啥都能看出來!」
李東生豎起個大拇指,先把人捧高興了,才挑明來意,「其實也沒啥大事,就是想跟您打聽個人。」
「哦?打聽誰啊?」村長彈了彈菸灰。
「就是咱村的守林員,王有財。」李東生說道。
「王有財?你打聽他幹啥?」聽到這名字,村長明顯愣了一下。
倒不是這人有多特別,只是那老傢伙的倔驢脾氣,打年輕起,就在十里八鄉都出了名,老一輩的都管他叫王驢子呢。
「這不是想借他的土槍用用嘛。」李東生撓了撓頭,嘿嘿笑道:「劉叔,您也知道,我這剛分了家,家裡啥也沒有,還有媳婦孩子要養活。」
「我琢磨著上山打點野味,好改善改善伙食啥的。」
「臭小子,還惦記著打獵呢!」
劉宏笑罵了一句,只是在摁滅菸頭後,又無奈地嘆了口氣,「不過這王有財的土槍,你怕是借不到了。」
「為啥?」李東生眼尖,又立馬給劉宏點上一根大前門。
劉宏也不客氣,接了煙,抽上一口,那話匣子也跟著打開了——
1958年大煉鋼鐵的熱潮退去,全國饑荒來得又猛又烈,王有財的兒子王二牛就偷了他爹的槍,喊上倆後生去山裡打野味。
可誰曾想,三人才轉了一會就碰到了熊瞎子!
「那倆後生也是個慫的,丟下二牛就跑了,二牛心思細,怕熊瞎子追進村,愣是纏鬥了好半天才走。」
劉宏說得起勁。
也就小半天的功夫,菸頭就堆了滿地。
「本來吧,這二牛趕走了熊瞎子,也算是好事一件,結果回家就被王有財揍了,倆父子一個不認錯,一個氣不過,當天就翻了臉……」
「哪怕這事都過去一兩年了,王有財還為了偷槍那事跟兒子慪氣呢!唉……你說說,有這事在前頭擺著,那倔驢咋可能把槍借你?」
李東生暗嘆了口氣,有些犯愁。
要想借到土槍,這事兒怕是還得從二牛身上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