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完李泰,李承乾心中的憤怒減少了一些。
安靜下來後,他不解地朝杜荷問道:「杜荷,你為什麼替張儉說話?」
「出戰之前他立下了軍令狀,而且還折損了這麼多的士卒!」
「你是不是有些婦人之仁了?」
按照李承乾一開始的想法,即便不把張儉拉出去殺頭,最少也要將他押回長安受罰。
現在杜荷和侯君集都替他說話,李承乾為了顧及兩個左膀右臂的面子,也只能放過他。
杜荷微笑著說道:「太子殿下,你以為張儉能免於責罰麼?」
李承乾眉頭一挑問道:「什麼意思?」
杜荷接著解釋道:「張儉指揮不力導致麾下士卒死傷慘重,班師回朝以後肯定會被陛下處罰!」
「雖然罪不至死,但是被貶官在所難免。」
「我們現在缺兵少將正是用人之際,而張儉是一個忠誠於大唐的將軍,把他暫時留著總比處罰好。」
而且這一次張儉的戰敗,也是為了力挺侯君集分兵。
加上他在戰場上奮勇殺敵,並沒有出現太大的個人失誤,所以罪不至死。
就算現在把他關押起來,亦或者把他撤職,又能如何?
還不如讓他繼續發光發熱,等大戰結束以後再進行處罰。
杜荷頓了頓接著說道。
「太子殿下,張儉的弟弟是現任的左衛將軍張延師,他率領禁軍戍衛皇宮20餘載從未更換,深受陛下的信任。」
「我們暫時饒張儉一命,也能得到張延師的好感。」
「這對太子你將來繼承大統,有一定的好處。」
朝堂之上派系眾多,李承乾這個太子不能只靠一兩個重臣的支持,還需要無數像張延師這樣默默無聞的實權將領支持。
杜荷作為李承乾的核心幕僚,除了給他出謀劃策,還要給李承乾不斷拉攏支持者。
聽到杜荷的這番解釋,李承乾明悟地點了點頭。
兩日後。
侯君集留下1000名士卒駐守白岩城,以及照顧1505名傷員。
他則統御剩餘的1萬8千大軍,帶著糧草載重一路南下,直奔安市城。
...
五日後。
侯君集、李績和張亮三路大軍,再次匯聚在安市城的城外。
數萬唐軍精銳在南城外的偏嶺河畔,大搖大擺地安營紮寨,而安市城內的數萬守軍,只能站在城牆上眼巴巴地看著。
他們絲毫不敢衝出來襲營。
主帥牙帳內。
氣氛極其嚴肅。
李承乾臉色陰沉地坐在主位上。
杜荷、侯君集、李績、張亮、李道宗和蘇定方六人分列左右。
中間的空地上。
一個身材高大魁梧,下巴留著短須的中年將軍,低著頭雙膝跪拜在地。
他就是行軍總管張君乂。
沉默片刻。
李承乾冷聲問道:「張君乂,你為何臨陣脫逃?」
「回太子殿下,末將看安市城內數萬敵軍一齊衝殺出來,唯恐糧草有失,因此撤退去保護糧草。」
「那為何糧草盡數被燒毀?」
「太子殿下,敵軍數量是我數倍,而且他們的戰鬥力極為強悍,末將抵擋不住。」
張君乂的回答滴水不漏。
其實李績在戰後的第一時間,就把張君乂給扣押起來,並對他進行了審訊。
可都被張君乂給一一應付過去。
侯君集虎目一瞪,沉聲喝道:「張君乂,你率部撤離之前,有沒有收到李績和張亮兩位行軍大總管的命令?」
「回侯大總管,並無!」張君乂朗聲回答後,他接著解釋道:「因為安市城內守軍突然衝出來,而兩位行軍大總管又在遠方酣戰。」
「因此末將只能根據戰場的形勢,做出相應的調整。」
接下來,面對李承乾和侯君集的輪番質問,張君乂都一一做出回應。
他現在就死咬一條,根據戰場的局勢做出調整,保護大軍糧草不被破壞。
如果按照這個判罰,他並不算戰場脫逃,只能判他作戰不利。
罪不至死,頂多將他降職處理。
雖然李績和侯君集等人統軍作戰無往不利,但是在審訊上他們卻是門外漢。
牙帳內也慢慢陷入了安靜。
這時杜荷緩緩出聲說道:「安市城的東邊、西邊和北邊都是陡峭的高山,只有南邊是平坦的地勢。」
「也就是說,安市城的守軍只有通過南城門才能出來。」
「我想問問張將軍,如果你部不撤退,安市城的守軍如何能去燒糧草,以及突襲我們的後軍?」
聽到杜荷的這番質問,張君乂表情一頓。
而牙帳內的其他人,也紛紛把頭抬了起來。
因為安市城的南面有偏嶺河阻擋,所以他們在審訊張君乂的時候,都自動忽略了這一點。
現在被杜荷重新提起,他們才發現這個大漏洞。
張君乂結結巴巴說道:「杜...杜副大總管,我麾下只有6000餘名士卒,如何能抵擋數萬敵軍的衝擊?」
「呵呵。」杜荷冷笑兩聲,接著說道:「可我怎麼聽說你沒有抵抗,就率部往糧草的方向逃跑。」
「你是不是故意將安市城守軍,引去我們的糧草處?」
什麼!
李績、張亮和李道宗三人,猛地一下站起來。
如果張君乂真如杜荷所說,故意將安市城的守軍引去糧草處,那他真是罪該萬死。
身上敷著草藥的李道宗,對牙帳外面大喊一聲。
「曹三良,去盤問張君乂麾下的士卒,看看他們交戰多久撤退,往什麼方向撤!」
「諾!」
牙帳外面一道厚重的聲音響起,很快傳來兵甲的碰撞聲。
張君乂的臉色變得一片煞白,眼眸深處也藏著一抹恐懼。
半刻鐘後。
曹三良渾厚的聲音,再次在牙帳外響起。
「太子殿下,末將前來匯報。」
李承乾朗聲說道:「進來吧。」
曹三良走進來後,厭惡地瞥了張君乂一眼,接著沉聲匯報導。
「稟報太子殿下,末將帶人盤問了100餘名張君乂麾下的士卒。」
「經過一番盤問以後,他們都說和安市城守軍交戰不足盞茶時間,在沒有出現敗勢的情況下,行軍總管張君乂無端下令撤退。」
「而且還朝大軍糧草的方向退去!」
真相大白!
牙帳內眾人殺氣騰騰地看著張君乂。
李承乾沉聲問道:「張君乂,誰指使你臨陣脫逃?說出實話可饒你不死!」
張君乂一邊磕頭跪拜,一邊悲說道:「太子殿下,卑職方才所言句句屬實,絕無一句假話!」
李承乾直接擺手說道:「曹三良,把他帶下去,嚴刑拷打!」
「諾!」
曹三良一臉嚴肅地押著張君乂離開。
又過了半個時辰。
曹三良回來稟報到:「太子殿下,末將什麼手段都用上了,張君乂的嘴巴很硬,並沒有多說一個字!」
李承乾臉色鐵青,轉頭朝杜荷問道:「杜荷,你有沒有辦法?」
「沒有。」
杜荷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不是神探,逼供的手段甚至還沒有曹三良這些人狠,
李承乾眉頭一擰,直接下令道。
「把張君乂拉出去砍了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