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陛下老臣年紀大了想請辭官

  杜荷表情沉默,內心並無半點愧色。

  李承乾這個曾經英明的太子,被他們這幫老師各種嚴厲指責,並且一次次向李世民打小報告。

  現在造成這般模樣,又何曾不是可憐人?

  沉默片刻,杜荷忽然說道:「陛下,看到孔師的這個下場,你覺得苛責的言語教育,還是好事嗎?」

  「孔師養氣的功夫造詣極高,還是被臣的三言兩語氣暈。」

  「太子歷經諸多打擊,每日還生活在苛責的環境之中,性格能不扭曲嗎?」

  這一次,李世民完全聽進去了。

  因為杜荷跟孔穎達說的話,在他看來並不算太過分。

  可就是這麼不過分的話,一名大儒都受不了,更何況他那個患上腿疾的太子。

  想到這裡,李世民的心裡一酸,生出濃濃愧疚感。

  李世民表情怔怔地看著昏迷中的孔穎達,久久沉默不語。

  又過了半刻鐘,孔穎達的手動了幾下,眼皮也在試著睜開。

  李世民知道他要醒了。

  這時候,甘露殿的大門忽然被敲響。

  叩叩叩。

  「陛下,老奴有事求見。」

  大門外,王德尖細的聲音響起。

  正欲清醒的孔穎達,忽然身子停止,好像重新陷入昏迷一般。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隨後輕聲說道。

  「進來。」

  經過李世民的同意後,王德推開大門,微低著頭走了進來。

  他目不斜視,仿佛沒看到孔穎達躺在地板上,而是直接匯報導。

  「陛下,關於突厥人流落長安的原因,已經查明。」

  李世民表情一亮:「是何原因?」

  沒想到過了不足半個時辰,王德就把事情打探出來。

  王德接著說道:「太子把他們遣出東宮時,每人獲得5貫補償費用。」

  「這幫人手裡握著巨款,先是去平康坊的一家青樓飲酒招妓,隨後去了附近的賭場。」

  「不到半刻鐘,這幫人就把剩下的錢輸得一乾二淨。」

  後面的事,王德沒有往下說,因為大家都知道結果。

  把錢輸光,除了流落街頭,他們還能去哪裡。

  這樣看來,這幫突厥人完全咎由自取,與太子沒有任何關係。

  「孔師,醒了就起來吧。」李世民瞥了孔穎達一眼,語氣聽不出情緒。

  地上,孔穎達表情微變,他的手指忽然動起來,眼睛也慢慢睜開。

  「陛下,老臣這是昏睡了多久?」

  孔穎達裝作剛醒來,隨後把身子虛弱地撐起,演技看起來非常拙劣。

  「噗嗤~」杜荷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好傢夥,這張臉皮夠厚。

  只可惜演技差了一些,看起來有些滑稽。

  孔穎達看到杜荷在恥笑,感覺血氣再次上涌,直衝頭頂。

  「豎子,你在笑什麼!是不是嘲笑老夫?」

  杜荷一邊笑,一遍擺著手:「哈哈不是,我只是想到高興的事。」

  「什麼高興的事?」

  杜荷繼續笑著說道:「我家妻子...不對,是我家的馬生孩子了...」

  這個鬼扯的理由,孔穎達自然不會相信,他的臉現在火辣辣的。

  老臉丟盡了啊!

  全都怪這個杜荷!

  孔穎達胸口上下劇烈起伏,思慮一番後,他咬著牙對李世民說道。

  「陛下,老臣年事已高,且能力不足以擔大任,願請骸骨!」

  請骸骨,意思是請求退休,告老還鄉。

  孔穎達今年剛好70歲,在朝廷中年紀算是最老的一批人。

  近年來他感覺到身體大不如前,孔穎達也有意在今年向陛下辭官。

  只是萬萬沒想到,在辭官前竟然發生了這麼一件事,讓他臉上蒙羞,不得已提前向陛下請辭。

  李世民表情一愣:「孔師,何至於此?」

  孔穎達並沒有負責朝廷的實際政務,他除了擔任國子祭酒,剩下的就是教導太子。

  而且他在朝廷中,還充當著吉祥物的作用。

  孔穎達憤怒的目光看了杜荷一眼,隨後正著臉色說道:「臣唯恐教壞太子,以免晚節不保,損害我孔家聲譽。」

  「剛好老臣年歲已高,想回家頤養天年,順便教養子孫後代。」

  為了挽回這個老臣,李世民在一旁苦口婆心勸說,甚至還拉著杜荷,讓他給孔穎達道歉。

  可惜,杜荷也是一頭犟驢,絕不肯低頭。

  「陛下不用挽留,老臣心如明鏡,心意已決。」

  孔穎達的態度十分堅決,任憑李世民怎麼勸說都不為所動。

  李世民現在頭都大了,他背負雙手在殿內來回走動,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才停下腳步說道。

  「孔師,你勞苦功高,朕不想你那麼辛苦,以後不用辛苦跑去東宮教導太子。」

  「太子右庶子一職,朕讓其他人擔任。」

  「國子祭酒你得繼續擔任,除你其他人朕不放心,還請你繼續為朕分憂。」

  為了太子的教育,李世民當即罷免孔穎達太子右庶子一職。

  只是說出來的話很委婉,讓人聽起來容易接受。

  孔穎達嘴角微動,欲言又止,最後妥協說道:「老臣遵令。」

  陛下如此保護他的顏面,孔穎達實在不好一意孤行到底。

  「陛下,老臣身體不適,先行告退。」孔穎達不想再看到杜荷那張厭惡的嘴臉,於是找藉口離開。

  「嗯,孔師要保重好身體。」李世民關切說道。

  等孔穎達走後,李世民回到主位上盤腿坐下,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杜荷,指著他笑罵道。

  「你個混小子,孔師現在不再教導太子,你現在滿意了吧?」

  「膽子真不小,一上來就對孔師動手,如果被其他大臣彈劾,全都是你自找的。」

  李世民手下的這幫言官,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最大的噴子魏徵,在今年年初的時候因病去世,可朝廷之上仍有不少嘴毒的諫臣。

  譬如李百藥、杜正倫、張玄素、于志寧之流,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杜荷表情平淡說道:「陛下,何出此言?」

  「臣是言官,就應該把不合理的事說出來,如果畏首畏尾,臣還不如回家耕田。」

  他現在又沒犯事,對這幫諫臣一點也不帶怕的。

  如果無端找茬,他杜荷也不是好惹的,一定會跟他們死磕到底。

  李世民讚賞地點了點頭:「不錯,有汝父的三分風骨。」

  隨後他朝杜荷揮了揮手:「行了,你下去吧,朕要繼續批閱奏摺。」

  被杜荷這麼一瞎胡鬧,耽誤了他個把時辰,還有一大堆奏摺等著他來批閱。

  「臣告退。」

  杜荷在離開前,看了一眼案几上那一大堆奏疏,心裡嘀咕道。

  「怪不得以前的帝王都短命,每天這麼忙碌,身體能好才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