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的大門重新關閉後。
李世民朝杜荷疑惑地問道：「杜荷，你是如何猜測到兇手在密室內行兇？」
根據楊感所寫的奏疏，死者王老五的妻子一直待在寢室內，她沒有聽到房間下方的密室傳來任何響聲。
而且他們也不會經常去密室里，一年到頭也就打開那麼幾次。
杜荷輕聲說道：「回陛下，賊子在白天行兇，還是在人來人往的坊市內。」
「他們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屍體運回死者家裡，唯一的解釋，就是死者在家中被殺害。」
「可惜抓不到兇手，沒辦法找到其背後的主謀。」
杜荷搖著頭，臉上帶著幾分遺憾。
李世民笑著說道：「能夠證實死者是人為殺害，而不是棖鬼殺人，此案已經向前邁了一大步。」
李承乾也在一旁附和道。
「確實如此，只要百姓不恐慌，一切都好辦。」
「當前最緊要的事，要在萬年縣的東南角布防，把可能出現的行兇者抓住！」
三人針對賊人今晚可能要動手的地方，又進行了一番推敲和討論。
最後李世民直接決定：「稍後朕派大量密探，穿便服去青龍坊、曲江坊和敦化坊幾個坊市設伏。」
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而時間漸晚，為了不耽誤李世民安排人手，李承乾和杜荷直接起身告辭。
甘露殿內，僅剩李世民一人。
他拿出長安的分布圖，仔細地研究了一會，隨即朝大門外喊了一聲。
「把右武衛大將軍兼百騎司統領牛進達，叫來甘露殿！」
「諾！」
大門外內侍應了一聲，很快腳步匆匆地離開。
過了半盞茶功夫。
身材高大，頭髮有些微白的牛進達，邁著大步走了進來。
他來到李世民身前五步，恭敬地行禮道：「牛進達參見陛下。」
李世民看著心腹愛將也生了不少白髮，指著他的頭髮，帶著幾分感慨說道。
「進達，你跟朕一樣，也老了啊。」
牛進達恭敬行禮道：「陛下，末將已頭生白髮，可陛下您依舊神采俊逸英姿勃發。」
「哈哈哈。」李世民指著牛進達，哈哈大笑起來：「進達，你什麼時候也學知節那個渾人，馬屁一套一套的。」
提到程咬金，李世民忽然說道：「朕已經許久沒看到程知節那個渾人了。」
程咬金被任命為使持節都督幽、易、檀、平、燕、媯六州諸軍事、幽州刺史，近幾年一直在幽州坐鎮。
現在朝廷的其他大將軍年事已高，而且長安城又發生棖鬼殺人的妖言。
李世民心裡有了計較，準備把程咬金調回長安駐守。
那個老匹夫雖然是個渾人，但是對他忠心耿耿，而且粗中有細。
牛進達看到李世民發愣，他低聲問道：「陛下，您叫末將過來，可是有事吩咐？」
走神的李世民，聽到牛進達的這番話，瞬間回過神來。
「進達，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辦。」
接著李世民把棖鬼下一步可能殺人的地方，以及具體的計劃說了出來。
牛進達做了幾年的百騎司統領，對秘密偵察案件的經驗非常豐富。
他臉色嚴肅說道：「陛下，末將現在就下去安排，如果賊人膽敢在今晚動手，末將一定會把他揪出來！」
「一定要抓活的，不然這一次打草驚蛇，以後想抓捕賊子會更加麻煩。」
李世民臉色凝重地叮囑了一句。
這一次秘密圍剿賊人，賊人並沒有防備，成功率會高許多。
如果抓不到活人，而這一次的抓捕也會打草驚蛇，以後再想打聽有用的信息就難了。
到時候賊子潛伏起來，隔一段時間動手，朝廷這邊根本沒法提防。
牛進達點了點頭：「陛下放心，末將一定會生擒賊子！」
李世民走到他跟前，沉聲說道：「進達，朕今晚就在甘露殿等你，有結果你要第一時間回來稟報！」
「諾！」
牛進達臉色凝重地抱拳行禮後，快速走出甘露殿。
...
臨近黃昏。
長安城的街頭除了偶爾出現的馬車，以及一隊隊手長矛的禁軍，路上並沒有幾個百姓。
早在半個時辰前，百姓們已經陸續回到家裡，並拿著木頭把大門抵住。
不少百姓把家中的刀劍都拿了出來，成年男子執著刀劍守護家中老小。
整個長安城，瀰漫著詭異肅殺的氣氛。
「哎，大街上連個鬼影都沒有。」
「這生意還怎麼做啊！
就連熱鬧的平康坊，這個點也沒什麼客人。
百花樓、香風樓、麗人閣等一眾大大小小的青樓，裡面除了打扮花枝招展的清倌，也只有倚在大門口唉聲嘆氣的老鴇。
「這幫色膽包天的臭男人，原來也是膽小如鼠之徒，平時一個個還吹的有多勇猛。」
「我呸。」
百花樓老鴇花姐，又開始念念叨叨。
眼見沒有客人來，她只好讓手下一眾姐妹回去休息。
想到今天沒賺到多少銀子，她的腦子又不自覺地想到崔神基。
那個混蛋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出手也沒以前大方了。
而且有一次點了琴棋書畫四大花魁，還少給不少銀子，這件事她一直記在心裡。
「死基崽！」
老鴇忍不住又罵了一聲崔神基。
崔府。
躺在杜荷送的搖椅上，正享受侍女餵食的崔神基，忽然打了幾個噴嚏。
他坐起來揉了揉鼻子，鬱悶地說道：「怪事了，最近怎麼老是會無緣無故打噴嚏？」
「又是哪個不開眼的小人，在惦記著小爺？」
小聲嘀咕兩句，他再度愜意地躺下去，讓侍女給他晃動搖椅。
「杜兄做的這個搖椅不錯，躺著真舒服。」
...
武德殿內。
大門緊緊關閉著，裡面只有寥寥四人。
圓滾滾的李泰完全坐不住，他背負雙手在大殿內來回走動，像熱窩上的螞蟻。
「瘋子！」
「一群瘋子！」
李泰沉聲怒罵道。
他沒想到陰玉合和背後的一群謀反餘孽，就像一群瘋子，竟然玩的這麼大。
死一兩個百姓，引起民間輿論，已經達成了他的目標。
可現在死亡的百姓越來越多，而且波及的範圍也越來越廣，事態完全超出他的掌控。
李泰走到密探首領韋蘇安跟前，沉聲說道：「你趕緊派人聯繫陰玉合，讓他們停止行動！」
韋蘇安面露難色道：「魏王殿下，他們均不在長安城內，我嘗試讓人去聯繫可都沒有結果，陰玉合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該死！」
李泰怒吼了一聲。
他原本還想鬧出大動靜，然後把陰玉合以及他們背後的黨羽，拉出來當替死鬼。
沒想到這個名不經傳的陰玉合，竟然這麼精明，連自己也防備。
他總不能跑去甘露殿跟父皇說，賊子是陰玉合以及齊王舊部的造反餘孽吧？
這樣的話，他也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