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來的小子！狂妄！」

  山頭一聲怒吼，聲音不比蕭風低半分，將擴散開來的聲波打亂。

  下一刻，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嫗從山頂飛下，直奔蕭風而來。

  砰！

  兩人拳掌相交，威壓震得塵土飛揚，引起一陣無形濁浪向四周散開。

  蕭風接連退出七步，兩腳又在地上留下一串三丈長的劃痕，這才停住身影，

  老嫗落在蕭風方才停的位置，靜靜看著蕭風。

  「拜見府主！」

  所有人都恭敬地俯下身，神態恭敬。

  這就是他們的府主，也是天蛇府的根基，天蛇國能夠屹立西北大陸中心，多年不倒的根本。

  除了倒地不起的羅浩，所有人都在彎腰拜見中間的那名老嫗，立身在那裡的蕭風便顯得更加突兀。

  「蕭風！快拜見府主！」

  綠蠻微微抬起腦袋，壓著聲音朝蕭風喊去。

  在天蛇國，府主便是神一般的存在。

  見之不拜，是為大不敬。

  「無妨。」

  府主老嫗輕輕揮手。

  她依舊在打量著蕭風，誰也不知道她平靜的面容下，藏著幾多波瀾。

  方才一掌，是為兩人間的相互試探。看到蕭風能將羅浩打傷，老嫗不由多用了幾分力。原本以為蕭風強撐住這一掌後，必將吐血、倒地不起，誰知只是退了幾步，氣息更是沒有半分紊亂。

  至此，老嫗才開始正視蕭風。

  在看到蕭風二十左右的面龐時，老嫗又是心頭一震，這般年紀便能強受住自己那試探一掌，未來的成就已經難以揣摩。

  「你為青鱗而來？」

  老嫗開口，眼眸里閃過一絲冷光。青鱗是天蛇府的未來，而且天蛇府花了很大成本將她培養到現在，不可能放她離開。

  「是。」蕭風點了點頭，「那丫頭你們留不住，至於你們培養青鱗的各種成本，我可以給出補償。」

  正如當年綠蠻與白牙討要青鱗時，此刻蕭風也是十分直接。

  「呵！此事休提！青鱗現在是天蛇府的傳承者，誰也不可能將她帶走。」

  「就知道會這樣……」

  蕭風揉了揉腦袋，「這樣吧，讓青鱗出來自己選，如果她願意留下來，我絕不會多說什麼，轉身就走。」

  老嫗沉默起來，似乎在思量著什麼。

  片刻後。

  「好！不過青鱗還在閉關，要等上三兩天的時間。」

  ……

  在天蛇府的山頂客房住了兩日，蕭風實在是住不下去了。

  吃、穿、住、行……

  不管他幹什麼都有人在盯著他，煩都快煩死了。

  看了眼左右兩個臉板得像木頭一樣的僕從，蕭風猛地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蕭先生，你要去哪裡？」

  兩人快步跟了上來，同時出聲詢問。

  「我出去轉轉，也不行麼？」

  「當然可以的，不知道蕭先生準備往哪個方向走，小的替您引路。」

  「我自己隨便走走不行麼？」

  「因為有些地方是不能讓外人靠近的，蕭先生見諒。」

  「我下山！」

  蕭風衣袖一甩，大步朝著山下行去。他寧願在山底下的小鎮晃蕩兩天，也不想在這裡呆下去了。

  下山途中，遇到了綠蠻。

  「蕭風！」

  她追了上來。

  「哦，綠蠻啊，有事麼？」

  「哦……聽說你準備去下面轉轉？」

  「嗯，你這天蛇府……」

  蕭風話說一半，實在是一言難盡。

  綠蠻苦笑一下，這種事情她也沒辦法左右。

  「我不是給了你一塊鐵令麼？守門的弟子不肯帶你找我？怎麼會在門口遇到羅浩？」

  「鐵令？」

  蕭風嘶了一聲，從納戒角落裡翻出一個不知明的鐵牌，哂笑著，「我給忘了。」

  綠蠻無可奈何地將鐵令收了回去，留給這種人也是浪費。

  「如果……」綠蠻遲疑片刻，「如果青鱗不願和你回去，你會怎麼辦？」

  「她如果想留在這裡，我自然不會強迫她跟我走。」

  山下小鎮很是熱鬧，因為是在天蛇府腳下，這裡禁武，有些類似迦南學院的平安鎮，修者與尋常人也可以在一起討價還價，而不需要擔心什麼。

  沒有天蛇府的人寸步不離地監督，蕭風心情也好了許多。

  「店家，這個東西怎麼賣？」

  蕭風在鎮上閒逛，恰好看到一家兵器鋪，進去逛了逛，發現竟然有弓箭一類的武器，這在加瑪帝國是很少見的。

  普通弓箭的造型，類似魔獸韌筋做成的弓弦，繃得很緊，輕輕彈動時，傳出一陣悅耳的嗡嗡聲。

  「這位先生，這是我們家鍛器大師的得意作品，作價十萬金幣，對箭矢有極大的增幅……」

  「好了，不用介紹了。你們家大師叫什麼名字？」

  「我們家大師名叫維爾德。」

  「哦。」

  蕭風把弓箭放回原處，在店小二的詫異目光中走了出去。

  「嘁，又是一個窮鬼。」

  沒理會身後店小二的嘲諷，蕭風把小灰灰丟了出去。

  「去加瑪帝國接人過來，把這個大師捆回去。」

  「是。」

  見小灰灰飛遠，蕭風繼續逛了起來，體驗了一番異國風情。

  直到天色漸晚，這才朝視野里的一家客棧行去。

  付了三天的住宿費用，蕭風看著納戒里越來越少的東西，突然發現自己一直沒有收入。

  「忘了給盟主一職加上薪水，真是失算了！」

  一夜天明。

  沒有任何變故。

  次日，小二送來飯食，蕭風正打算動筷子的時候，天蛇府的人找了過來。

  「蕭先生，青鱗出關了。」

  隨手推開桌子上的早餐，蕭風站起身來，朝著天蛇府快步走去。

  算算時間，已經有三年多沒見到青鱗了，也不知道這丫頭現在長多高了？

  即將與故人重逢的喜悅在蕭風心頭鋪開，一時間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

  快速躍過數千層的石階，蕭風一路到了天蛇府的大殿。

  此刻，殿中已經有了十餘人，看模樣都是在天蛇府有一定地位的人物。綠蠻也在，卻只能坐在角落中。

  環顧一圈，蕭風沒有看到青鱗身影，不由奇怪道，「青鱗人呢？」

  坐於首位的老嫗笑了笑，「莫急，青鱗聽聞你來見她，特意要清洗一番才肯出來。」

  這丫頭……

  蕭風回以一笑，坐在一旁空出的位置上，默默等待著。

  幾分鐘的時間，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

  蕭風抬眼看去，首先進來的是幾個宗門弟子，如同小廝一般鞍前馬後。

  數名弟子中間，青鱗如同一顆璀璨明珠，被他們守護起來。

  個頭高了一些……

  眉眼還是當年模樣，好像更漂亮一點，不過沒有當年可愛了……

  身段倒是……唔……

  蕭風看著走近的青鱗，臉上滿是笑意，這丫頭終究成長了許多，不再是當年怯生生的模樣，幾分落落大方，幾分婉婉有儀。

  青鱗一路上前，先是朝著正上方的老嫗行了一禮，曼聲道，「見過府主。」

  「好，好，好！」老嫗笑顏如菊，「你心心念念的蕭風來看你了，去見見他吧。」

  這時候，青鱗才朝著蕭風走來。

  「少爺，你來看青鱗了。」

  青鱗臉上掛起笑容，走到蕭風近前。

  或許是許久未見，少女神情顯得幾分生分。

  「幾年沒見，青鱗已經長大了啊。」

  蕭風感慨一下，「在這裡的日子怎麼樣？有人欺負你沒？」

  「青鱗在這裡過的很好，少爺不用擔心。」

  蕭風沉默片刻，「青鱗，我是來接你的。」

  青鱗搖了搖頭，「少爺，青鱗在這裡很好，府主和長老她們都很心疼青鱗。也只有在這裡，青鱗才能得到更好的成長。」

  蕭風皺了皺眉頭，「你想要留下來？」

  「是的。」青鱗點了點頭，「少爺請回吧。」

  「……」

  分明是青鱗的模樣，同樣是青鱗的氣息，人並不假，只是讓蕭風感覺無比陌生。

  「你已經考慮好了？」

  蕭風心裡頭有些莫名地不甘，又問了一遍。

  「少爺能專程過來看望青鱗，青鱗已經很開心了。只是，青鱗確實不想離開這裡的。」

  蕭風沉默。

  他盯著青鱗十餘秒，少女臉上笑意不變，顯得有些虛假。

  「好吧，看到你過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如果以後有人欺負你，隨時可以去加瑪帝國。」

  「嗯，青鱗送送少爺。」

  「不用了。」

  蕭風搖了搖頭，起身離去。

  「綠蠻，替老身送客。」

  「是。」

  門外天空蔚藍，蕭風呼出一口氣，舉步跨出大殿門。

  嘀嗒……

  蕭風一隻腳已經跨出門檻，就在落下之時，一道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響起。

  什麼聲音？

  他回眸望去。

  視線越過人群。

  他看到青鱗在微笑，眼眶中卻有淚珠滾動，沿著臉頰的弧度滑落下去，滴落在地上。

  嘀嗒……

  寫這一章的時候，老是會想到一句話：老嫗力雖衰，波動岳陽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