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氣氛逐漸有些凝固，鄭界民打圓場道：「局座，我相信齋五兄眼光不會錯，肯定手下人不小心說漏嘴了。」
戴老闆神情一凝，冷聲道：「干我們這行的，誰會這麼不知道輕重，耀全，你也別替他遮掩。」
「毛峰，我給你三天時間，就三天，你把鬼給我找出來，要是找不出來，你把這身皮脫了，給我回家種地去。」
毛峰不敢多說什麼，匆匆行了個禮，連忙跑出去。
辦公室內，戴老闆揉了揉眉心，道：「耀全，這一次你雖然立了大功，但是，我還是要說你幾句。」
「財神是一枚好棋，你不應該將他置於險地。」
「這個人的價值，遠比十萬美元更重要。」
「以後，行動隊的事情儘量不要讓他插手。」
「是。」鄭界民敬了個禮，臉上浮現出一絲欲言又止的神色。
「怎麼了？還有事？」戴老闆敏銳的察覺到鄭界民的神色變化。
鄭界民支支吾吾道：「秋蟬發回來的電報說，財神，財神他在倒賣物資..」
「倒賣物資，這特麼也算事？」戴局長被鄭界民氣笑了。
的確如此，在國軍隊伍里，哪個有門路的不在倒賣物資。
首當其衝的就是孔家，宋家這些大族。
慢說別人，就是戴局長自己都暗中跟杜老闆合作煙土生意。
要不然，三鑫公司能這麼肆無忌憚。
「告訴秋蟬，財神是他的長官，他做什麼不需要秋蟬多問。」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如果還有這樣的情報，你另外選個聯絡官，至於她……」
戴局長雖然沒說完，但鄭界民心裡有數，要真有那一天，秋蟬大概率是會被帶回山城，閒置起來……
夜間兩點。
從東洋本土出發的至和號遠洋貨輪如約而至，來到了吳淞口碼頭。
漆黑的夜色中，無數人影悄悄接近貨輪。
遠處，手電筒忽明忽暗，亮了三次。
陳陽揮了揮手，朝身邊的毛老三道：「安全，幹活吧..」
毛老三撮唇吹了一記口哨。
黑暗中，數百道人影迅速集結在他身後，動作輕盈無比。
一行人來到碼頭，只見幾道身影靜立於此，在幾道身影后方是山一般的物資...
「陳桑，你很準時..」小室敏雄笑著走了上來。
「小室君，辛苦了。」陳陽將一大包裝好的英鎊遞了過去。
「兩萬英鎊，還請小室君清點一下。」
「不用了，」小室敏雄接過紙包卻是沒有數，而是夾在腋下、
「我們大阪人做生意講究誠信，陳桑這樣的人物，我相信你不會在這上面動手腳。」
「小室君還真是做大生意的人，」陳陽竟然莫名對眼前這個小鬼子有些佩服。
難怪說大阪師團都是天生的生意人，這些人做生意倒真有一套。
二十萬的物資，連錢都不看，他還真不怕自己耍花樣...
陳陽打了個響指，毛老三會過意來，命令手下開始搬運物資..
如山般的軍火一點一點慢慢減少。
陳陽湊到小室敏雄身旁，掏出一個紅包，遞了過去，道：「小室君，能不能聊幾句...」
小室敏雄接過陳陽手中的紅包，悄悄眯了一眼，臉上的笑容更甚。
裡面是十張面值十元的英鎊，換下來可就是一千大洋。
以前聽東野大木說陳桑出手十分豪爽，他還以為是東野大木故意抬高對方的身份。
眼下，他算是真的相信了，這的確是一個非常好的合作夥伴。
小室敏雄將紅包塞進兜里，一本正經的說道：「陳桑，我們是好朋友，你想知道什麼只管說，我一定知無不言...」
呵，一百英鎊就是好朋友了，這友情還真是廉價。
陳陽可不知道，這一百英鎊比那二十萬英鎊值錢多了。
那筆錢是大家分的，這一百英鎊可是小室敏雄自己的...
「呃，是這樣的，」陳陽小聲道：「我聽說日商會的頭山滿會長也是大阪人。」
「不知道您能不能幫我引薦一下。」
「你也知道，我這商行剛開業，急需物資做本錢。」
「現在法國商行跟英國商行手上都沒有多少貨，只有日商會貨源充足。」
「如果您能幫我促成交易，我一定會深深感謝您的。」
小室敏雄輕輕哼了一聲，道：「陳桑，區區一個頭山滿哪需要我出面。」
「你跟東野君打個招呼，他帶你去就行了。」
陳陽微微一愣，道：「東野君，他可以嗎？」
小室敏雄不屑道：「陳桑，你要清楚，只有被軍部淘汰的大阪人才會選擇去經商。」
「我堂堂後勤軍需官主動去跟他喝酒吃飯，實在有失我的身份，我的臉往哪放..」
「放心，如果他敢為難你，你就報我的名號，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他...」
小室敏雄的話倒真不是吹牛。
大阪人裡面也存在鄙視鏈，頭山滿雖然是日商會的會長，地位卻是連大阪師團里一個普通軍人都不如。
而且，日商會的一切活動都是由陸軍部支付的，一個小小的日商會會長在小室敏雄眼裡還真不算什麼。
只要小室敏雄願意，分分鐘可以擺平他...
陳陽心中大定。
東野大木跟他關係不錯，讓他出面邀請頭山滿，他一定不會拒絕。
「對了，小室君，下次還有什麼物資您一定要聯繫我。」
「我一定會給你一個非常滿意的價格。」
小室敏雄連連點頭道：「放心吧陳桑，我們是好朋友，有錢大家賺嘛...」
兩人接著寒暄了幾句，眼看著遠處啟明星亮起，那座高山般的物資也全部轉運完畢。
陳陽跟小室敏雄說了句，撒喲娜拉，正想離開，小室敏雄卻突然叫住了他。
「陳桑，我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小室君，你想說什麼？」
「陳桑，其實，頭山滿這種廢物根本不值得你去結交，如果你真想搞定物資，我建議你去找東野君的舅舅。」
「東野君的舅舅？」
小室敏雄一字一句道：「對，憲兵司令部後勤部長，吉川正雄……」
吳淞江碼頭的另一處，所有物資被分作十條船運往倉庫。
陳陽臨走時吩咐毛老三，今天是除夕，所有幹活的人晚上去小通橋的鴻賓樓吃一頓，帳會叫阿福去結。
那些苦力聽完頓時眼睛放光...
鴻賓樓可是小通橋最好的酒樓，一頓席面至少三個大洋起。
這些人全都去至少開二三十桌，連酒水香菸，起碼兩百大洋。
這老闆可比吳四寶大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