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誰啊,不是都齊了嗎?」
聽見門外傳來的聲音,姥爺疑惑地左看右看。Google搜索
在農家小院裡面,小顧兩父子、筱筱兩母女、還有筱筱小顧的朋友們、童阿姨都到齊了,全都齊活了啊,那還差誰?
明明就不差人了啊?
然而,聽見這個聲音以後,唯獨只有林筱母親不太耐煩眯了眯眼睛,她似乎知道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請問您是?」看見那個人輕輕地走了進來,姥爺杵著拐杖站起來,心想自己從未見過此人,朝來人大聲問道。
令所有人感到意外,林母這時站了起來,帶著幾分嗔怒說:「你個老小子還真跟來了,一路上追到了這裡,我看你的膽子是真大。」
所有人都狐疑,這個林母口中的「老小子」到底是誰,似乎林母和他還互相認識的樣子?
「膽子不大怎麼能追到慧芳你。」來人是一個地中海的中老年大叔,語氣親切而討好。
地中海大叔滿臉都掛著笑容,笑得相當和煦,看起來和顧峰大概差不多的年齡。
別提,他那脖子生得是挺健碩的,讓他整個人就像一個伸長了腦袋的禿鶴。
比起同齡的中年男性來說,高出了一個頭,腦袋打了蠟一般亮,有點喜感,又有一些精神。
林筱驚訝地看著自己母親站了起來,聽母親與地中海大叔之間不算太客氣的對話。
林筱隱隱感覺母親似乎認識這位地中海大叔,互相還很熟絡的樣子。
而且,作為女兒的她居然從來都不知道這位大叔的存在,他到底是誰?
母親的現男友?老相好?
還是追著來找母親討債的,不過母親應該在外頭沒欠什麼錢吧,難道是情債?
林筱的父親已經走了十幾年,母親一直都是孑然一身、孤身一人,其實她真的希望到了母親老了的時候,有個人能照顧她,老來伴兒是兒女最無法替代的陪伴。
「慧芳,他是誰啊?」連姥姥也止不住地小聲詢問道。
「哎呦,今天這裡的熟人還真不少。」
沒等其他人說話,這位忽如其來的不速之客倒是很自來熟地一般,張口就來,「顧老闆您也在這裡。」
顧峰克制不住地笑了,站起來,伸出手與熱情的地中海大叔交握:「機長,沒想到是你。」
「老爹,你們也認識?」
這回換顧一凌震驚地瞪大眼睛,忽然有一種感覺,覺得身邊這些長輩都很不一般啊。
「老宋頭,中航國際班的機長,經常國內紐約來回飛……」意外地見到熟人,顧峰似乎也很高興。
地中海大叔幫顧峰補充說:「老顧和我都是老相識了,以前在航班裡經常遇到,他每次頭上都頂著一本最新期的《男人裝》,坐在商務艙的最前面,不想認識都難啊,我前面開飛機的,這一來二往的就熟了。」
「您是宋機長?」和顧峰一樣,林筱似乎也成了一片茫然的人們中忽然明悟的那個人,表情十分精彩。
林筱一下子明白了,不是上次她在元旦節的時候,騙她媽媽去參加了中老年人聯誼會嗎?
名為聯誼會,實則為一些單身的中老年人的相親聚集會,中年人單身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林筱的母親就是早年喪偶。
聯誼會上,其中有一位五十八歲的機長大叔,就姓宋,是中年人相親市場裡炙手可熱的燙山芋。
難道因為這次聚會,母親和退休老機長互相看對眼了?
林筱心想這未免也太快了吧,距離那場聯誼會才多久,都發展到別人追老家來了?
自己和顧一凌大半年還沒什麼進展,而老媽這是要一步登天,把閃戀閃婚貫徹到底嗎,以此教育她到底該怎麼談戀愛?
老媽是要一個月就把他們這大半年才做完的事情都完成了?節奏神速,這靠譜麼?
「宋機長,是誰啊?」顧一凌仍是一臉迷茫,下意識戳了戳林筱的腰問。
就像以前上學的時候,遇到不會的問題時,會伸出手指去戳一下側前面那個女孩的肩膀一樣。
只是沒想很久以後,居然和那個前座的女孩在一起了,想一想還是有點不可思議。
「也退休好多年了。」地中海大叔摸了摸光禿禿的腦袋。
「大家能給我兩分鐘的時間嗎,介紹一下我自己,鄙人姓宋,大家可以叫我老宋頭,是一位退休機長,也是四十年前慧芳的高中同學。」
「您還是我媽的高中同學?」林筱驚訝。
「是的,我真沒想到在那場聯誼會上,會那麼恰巧地碰上慧芳,感謝老天,人群中第一眼我就認出來她了,一問,果然是慧芳。」
老宋頭似乎很感慨,說著說著就淚眼朦膿了:
「當年畢業後匆匆一瞥,就沒有再見過她,沒想到過了那麼久以後,我竟然再次見到了當年那個戀戀不忘的女孩。這次我發誓不會再錯過,所以自從那場聯誼會開始,我就開始對慧芳窮追猛打,很抱歉一直追到了這裡來,如果打攪到了各位,我對此深表歉意……可這次我不想再錯過她了,縱然過了四十年,大家都老了,正所謂老夫聊發少年狂,就讓我任性一次好不好。」
「慧芳,你在我眼中,永遠還是當年那年的模樣。」
老宋頭忽然一改方才深情脈脈的風格,備具自信地當著所有人的大聲宣布,絲毫也不害躁。
林筱算是懂了,合著母親要和這老宋頭上演一部「霍亂時期的愛情」嗎,那這算是黃昏戀還是追憶少年時?
顧一凌也愕然注目,看來這些大人想玩得花的時候,比他們還要花啊!
姥姥和姥爺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面面相覷地不知該說什麼時候。
兩個老人的臉頰都紅彤彤的,只好互相望著傻笑著。
「就算今天慧芳你不答應我,但是我也想在新年之夜和大家一起合一張影,行嗎?」
老宋頭坦坦蕩蕩地說了一句,終於說出了他來這裡的心裡話。
「不行。」在所有人尚未反應過來時,林母已然一口回絕,那叫一個堅定無比。
林筱偷偷地扯了扯母親的手臂,低聲勸道:「人家都追到這裡來了,不容易,就答應別人吧,合張影而已,又不要你一塊肉,你說是吧。」
「不行。」林母嘴上雖然仍舊如此,卻不知為何忽然哭了起來,抹著眼睛。
「哎呦。」姥姥決定站出來主事了,「這多一個人少一個人有什麼區別,難道我們家還少區區一個板凳嗎,來吧,小宋,你來坐著,老頭子,你再去端個凳子來。」
「好勒,凳子馬上就來。」姥爺一臉歡快地收到指令。
林母沒說話了,看得出她心裡不平靜,但表情卻平靜。
老宋頭端板凳坐下,兩個人擦肩而過時,林母好像忽然回憶起來了當年在學校的時候。
在自己身前的確坐著一個總是沉默著朗朗讀書的少年,那少年偶爾會回頭,只是對她微微一笑。
一晃眼,歲月蒼老成白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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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沒想過,那個少年那時候居然是喜歡過自己的,她一直都不知道。
時光飛逝,終於有人說出了藏在心裡已久的話,只可惜,早已白髮蒼蒼。
「那我重新打開相機了,拍照的時候該笑的笑,該擺pose的擺pose,都過年了,大家記得都說一聲新年快樂哦。」
小小的插曲後,姥爺再次打開相機,很時髦地口吐癟嘴的英文單詞,把大家又都逗笑了。
「3!」
「2!」
「1!」
「新年快樂!」所有人齊聲歡呼,每個人臉上都喜氣融融。
大年的這天晚上,顧一凌再次悄悄地伸出手,抓住林筱的手,用自己的手心抵住了林筱的手心。
美好的全家福照片定格在了這一瞬間,留下了每個人的笑容,全家人親戚朋友們第一年那麼整整齊齊的,就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了?
傍晚,顧一凌走進廚房裡,姥姥和林筱的小姨圍在廚房裡忙的團團轉。
他看見鄉下遠處也都燈火通明,鄰里四舍都瀰漫著年味,有大聲喝酒的、張羅貼紅聯的、搬凳子的,進進出出十分熱鬧。
「姥姥,我來幫你吧。」顧一凌從灶披間的廚櫃裡端了八個大盤子出來。
姥姥家也一樣,廚房的灶台上白熱氣騰騰,正燒著年夜飯,香味一直傳到了外面的小院裡,老爹、阿姨和小雨等人正坐在外面嗑瓜子。
「顧一凌他爹,顧一凌住在筱筱家,這件事情你是知情的吧。」院子裡,林母鄭重其事說。
「知道的。」顧峰客客氣氣的。
兩位家長一坐在一起,家長里短,想必就是要討論孩子們的終身大事了。
「既然小顧都在筱筱家住了那麼久,那我也把當成孩子的,所以今天大家才聚在一起拍了年夜照,一起吃年夜飯。」
林母接著說,「顧一凌的情況我也了解一些,失聯了那麼多年,這孩子身世坎坷,筱筱提出要照顧他,我也答應。」
「是是,您人好的,我經常聽小顧夸阿姨人好。」顧峰笑了笑。
「不過……」林母話鋒一轉,「這不代表我們現在就是親家了,小顧還小,後面的事情都說不好,所以一切……就再等他長大一些再說吧。」
「不過也不能等太久。」顧峰正色。
「哦?」林母輕咦。
「小顧還小,可小林不小了,當然,我很喜歡小林,年齡在我眼中從來不是任何問題,不過就是……」
顧峰眼中閃過一絲故作的猶豫,偷笑著湊近林母耳畔,狡黠,「您也是知道的,年齡再大一些,不好懷孩子。」
「您倒是真坦誠。」林母都被他逗笑了。
「和老實人打交道不好嗎?」
「可我看你並不老實,不過和你說話,很舒坦。」林母也很實在地說。
……
「今天是大年的夜晚,這裡是歡樂吉祥、喜氣洋洋的團圓夜,天涯共此時,無論天南海北,無論螢屏內外,春晚讓我們成為了一家人。」
院子裡老電視機的螢屏亮了起來,傳出來喜氣洋洋的廣播聲,開始播放春晚了。
廚房的灶頭上,一鍋火辣辣的爆炒宮保雞丁正在出鍋。
林母和小姨拴著圍裙,刀起刀落,一片片薄如蟬翼的香腸和臘肉就鈴鐺地裝入盤中,姥姥在一旁忙著切白灼雞,老家的雞就是香。
顧一凌看著就想咬上去一口,也不止顧一凌,大家都很期待等下的年夜飯。
迎客小院裡,出去逛街的客人們已經悉數回場,熱鬧喜慶,顧峰和姥爺一起合力把兩張大方桌拼在一起,搬到了院子中間,小顧和筱筱先把涼菜端了出來。
姥姥從灶披間裡探出身子,大聲喊:「新鮮的板栗燒雞要出鍋了,來個人幫我掌一下鍋。」
紅燒魚淋上熱油。
甜燒白翻蓋裝盤。
白灼雞配上醬料。
最後出爐的是粉蒸肉,香氣四溢,桌上很快就擺滿了大盤小盤的菜品,琳琅滿目,看得人眼花繚亂。
小顧端菜上去的碰見了阿姨,可發現林筱忽然不見了,於是問:「阿姨,筱筱姐呢?」
「帶大黃出去解手了。」阿姨拎著一隻烤雞出來,放在了桌上。
「我出去看看。」
「快點回來,喊筱筱一起,要吃年夜飯了。」
「好。」顧一凌跑出了院子。
林筱正在外面的稻田地里散步,盯著腳邊的小河發呆。
「幹嘛呢?」顧一凌大聲喊,看到她把目光投過來時,又用力朝她揮了揮手。
「以前過年的時候,每個晚上,我也會這樣出來逛一逛,脫下鞋,踩在池塘邊冰冰涼涼的鵝卵石上,很舒服。」林筱也大聲回應。
「以前你都是一個人嗎?」顧一凌問。
「對啊。」
「那今天我來陪你,你說好不好?」顧一凌把手比成喇叭一樣,放在嘴邊大聲喊。
「好啊,來啊。」
林筱笑了起來,那一刻,顧一凌看著月光照在她的柔美的笑容上,他一時間愣住了,覺得林子裡的花草在瘋般,時間定格了一般似乎變得無比漫長,遠處山高水長。
顧一凌牽著她的手,林筱輕輕地走,朝著燈火明亮的地方望去,院子裡張羅著紅燈籠,人們嘰嘰喳喳地走來走去。
「要吃年夜飯了,大黃呢,尿撒完了沒有?」顧一凌低聲問。
「嗯,它在後面跟著呢。」
「那走吧。」
「我累了。」
「啊?」
「背我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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